傲月天章

  听到老喇嘛的话以后，夜凡眉头一皱。

  这僧人竟知道自己刚才从云端之上坠落之事？

  腾云之术失效、天魔之力被封、解封邪气被制，这一切的一切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僧人搞的鬼！

  “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又如何知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夜凡眯着眼睛，开口问缓步走到眼前的红衣喇嘛。

  “老僧桑杰，是喀吧庙里的主持，奉法王之命，前来迎接先生。”老喇嘛双手合十，低头对夜凡说道。

  “法王？”夜凡听后，眉头一皱，“什么法王？找我干什么？”

  “先生可是三百多年前力战六仙的邪月先生？”老喇嘛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夜凡惊问道。

  老喇嘛的话让他暗暗吃惊。

  “金鹏法王曾在三日前驾临我们喀吧寺，亲口吩咐老僧在今日在此迎接邪月先生。”老喇嘛一边向夜凡合十行礼一边回答道。

  “金鹏法王？”夜凡反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金鹏法王是我们西藏佛法修为最高的大德，也是转世活佛。”老喇嘛对夜凡解释道。

  “他找我干什么？”夜凡接着问道。

  “老僧不知。”老喇嘛回答道，“法王只是吩咐老僧今日到这里迎接先生，并将先生安置在我们喀吧寺内。”

  夜凡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这老喇嘛口中的金鹏法王和自己的前世邪月应该相识，否则不可能派僧人来此迎接自己。

  “既然如此，晚辈冒昧地问一句，”夜凡一边对老喇嘛拱手行礼一边开口问道，“方才我正在云中赶路，为何会忽然失去升力，从云端坠落而下？不仅如此，我的灵气修为也被压制住，这是为何？难道是大师作法而为？亦或是法王神通所致？”

  这金鹏法王既然是藏地修为最高的活佛，必然神通已达，法力无边。

  能一下子压制住自己的天魔之力以及解封邪气，应该就是这位金鹏法王。

  老喇嘛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憨然一笑，露出雪白而又整齐的牙齿。

  “老僧修行浅薄，怎么可能会压制住先生修为？”老喇嘛笑道，“至于法王，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老人家既然让我来此迎接先生，怎么可能会散去先生祥云，压制先生灵气修为呢？”

  “那又是为何？”夜凡看老喇嘛笑眯眯的样子，知道老喇嘛一定知道个中原因。

  “先生有所不知，本寺供奉有佛祖真身舍利，真灵拱卫，众圣环绕，莫说是先生的祥云，就算是真仙圣灵，到此之地，亦须收回神通，恭敬顶礼，须知见舍利者如亲见佛祖，不可失利亵渎。”老喇嘛对夜凡解释道。

  “佛祖舍利？”夜凡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

  当时金大哥就被号称佛界咒中之王的大佛顶首楞严神咒压制在那个瑞气升腾的神奇檀木盒子里。

  金大哥的修为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自己了，而且这一次是佛祖的真身舍利，自己祥云消散，跌落云端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自己的灵气修为为什么会被压制呢？又为什么头疼欲裂，痛楚难当？

  难不成所有路过这里的神仙都会被压制仙力？还要忍受如此痛苦？

  佛祖慈悲为怀，怜悯众生，断然不会如此。

  想到此处，夜凡将心中的疑问说给老喇嘛听。

  老喇嘛听后哈哈大笑。

  “大师为何发笑？”夜凡不解地问道。

  “先生真是糊涂，”老喇嘛开口笑道，“先生如今已是魔界之君，身怀天魔之力，冲天邪气随身，这邪魔之气碰到了众圣环卫的佛祖舍利，结果会如何，先生不会不清楚。”

  夜凡听后，暗骂自己糊涂。

  天魔之力，威力无穷，魔力无边，没有什么可以抗衡！

  除了佛。

  据说当年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之时，魔宫震动，魔王波旬亲率魔界大军前去阻挠佛祖悟道。

  然而魔王用尽了所有神通，结果全部被佛祖轻松化解。

  魔王尚且如此，就更别说自己这个魔界之君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天魔之力和解封邪气就算是再厉害，也是阴暗之力，在佛祖真身舍利面前自然被完全压制；驾云从佛祖真身舍利上空飞过乃是大不敬，自然会云开雾散，从云端缓落与地；而体内气海内的两大灵气至刚至阳，至阴至柔，乃是仙力，并非阴暗之力，所以可以畅行无阻，只是不可以对外施展；火蛇龙珠和冰蛇内丹乃是动物本命灵珠，血肉凝练之物，所以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晚辈不知佛祖舍利在此，方才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大师多多见谅。”夜凡拱手对老喇嘛行礼道。

  “不知者不怪，先生不必介怀。”老喇嘛双手合掌，以礼相还。

  “这次有劳大师外出相迎，弟子愧不敢担。”夜凡说道。

  “邪月先生客气了，”老喇嘛对夜凡说道，“先生现在就请随我回寺，休息一下，等候法王驾临。”

  “那就有劳大师了。”夜凡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

  “邪月先生请随我来。”老喇嘛说着将手一伸。

  “大师请。”夜凡也伸手说道。

  老喇嘛一笑，转身向山巅上的寺庙走去。

  夜凡迈步，与老喇嘛并肩而行。

  虽说是并肩而行，但是夜凡始终保持在老喇嘛身后半步路，这样显得恭敬。

  老喇嘛面带微笑，迎风迈步。

  夜凡恭恭敬敬，目视前方。

  熠熠星空之下，一僧一俗，一老一少，衣襟飘荡，踏雪而行。

  夜凡自从得到修为以来，很少走过路了，更不要说雪地了。如今这一走，反而觉得十分新鲜。

  凛冽的寒风、刺骨的空气，厚厚的积雪，苍茫的雪山。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踏实。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老喇嘛迈步前行，一边拨动手中佛珠一边开始低声默诵起六字真言来。

  声音虽然很低，但却是浑厚无比，字字清晰，充满了力量。

  老喇嘛口诵真言，神情庄重；夜凡侧耳倾听，如沐春风。

  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因素，还是因为自身邪魔之气被佛力压制，亦或是老喇嘛的六字真言起了作用，此时的夜凡行走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顿觉神朗气清，耳聪目明，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畅快淋漓。

  “大师的咒文念诵的真是好听。”在老喇嘛停下咒文之后，夜凡发自肺腑地对红衣老喇嘛说道。

  “不是老僧诵的好，而是先生有慧根。”老喇嘛转过头来，笑盈盈地对夜凡说道。

  “大师说笑了，”夜凡汗颜道，“我已身入魔道，成为魔界之君，若说我有魔根我还相信，说我有慧根，简直无从谈起。”

  “邪月先生可曾听说过魔王之事？”老喇嘛问夜凡。

  “略知一二。”夜凡回答道。

  “哦？说来听听。”老喇嘛笑道。

  “听说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证道之时，魔王曾去扰佛，最后被佛祖一一退去。”夜凡答道。

  “还有吗？”老喇嘛问道。

  夜凡摇了摇头。

  “你可知魔界之主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老喇嘛问。

  夜凡再次摇头。

  “魔宫魔王有很多名称，波旬、魔波旬、魔罗，天子魔、自在天主，都是他的名字，现在又叫做天摩尼，”老喇嘛对夜凡说道，“他因过去供养辟支佛的功德福德而做了欲界第六天主，专门诱惑世人、断除他人善根、妨碍正法。此魔魔力极大，据《杂阿含经》记载，‘譬如欲界诸神力,天魔波旬为第一。’此魔神力之强，可见一斑。不过我佛曾有预言，此魔天福尽后，将堕入大阿鼻地狱，受无量百千种种苦恼，当他在地狱受无尽苦楚之时，才会忆想起佛祖当初的教化，精进修行，最后脱离阿鼻地狱，得生三十三天。”

  老喇嘛口中说着，双眼看向夜凡。

  夜凡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魔界之主天摩尼竟然有如此来历，更没想到他将来会堕入阿鼻地狱！

  难怪当初青辰子没有对自己说起过天魔之力！

  如今自己身为魔界之君，不知将来会不会也和天摩尼一样，堕入大阿鼻地狱！

  “看来老僧的话，先生听懂了。”老喇嘛看着夜凡的神情，笑着转过头去，开口说道。

  “既然大师知道我是魔界之君，想必大师也应该知道我深有苦衷。”夜凡对老喇嘛说道。

  “天下之人，哪个没有苦衷？”老喇嘛转过头来，平静地问夜凡。

  老喇嘛这一当头棒喝竟然问的夜凡无言以对！

  “我……”夜凡不知如何回答。

  “若天下的所有苦衷之人都像先生这样身入魔道，那这世间岂不是成了魔界？”老喇嘛再次发问。

  “我……这……”夜凡被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用天魔之力打破九鼎结界之后，就不怕将来因果成熟，与那天摩尼一样，堕入阿鼻？”老喇嘛步步紧逼。

  夜凡满头大汗，不知作何回答。

  此时的他仿佛被逼到了一处死角，无处逃脱！

  “怎么样，老僧是不是问住先生了？”老喇嘛笑问夜凡。

  “大师之言，锋利如刀，利刃如剑，晚辈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夜凡一边擦汗一边对老喇嘛说道。

  “哈哈哈……”老喇嘛大声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夜凡沉默。

  他明白老喇嘛的意思。

  老喇嘛是想让他放弃天魔之力，重归正道。

  “大师的意思晚辈明白，可是晚辈现在却是身不由己。”夜凡皱眉对老喇嘛说道。

  言下之意，他还不能放弃天魔之力。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唉……”

  老喇嘛长叹一声，念起了金刚经中的偈子。

  夜凡沉默，老喇嘛也不再多言。

  一会功夫过后，二人便来到了山巅之上的寺庙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