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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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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今夜何以入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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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业城外西南新亭传舍某个奢华无比的暖阁之内(传舍就是古代的驿站旅馆之类《东周列国志》中记载:上等曰代舍中等曰幸舍下等曰传舍)

  华灯映出斑驳影

  暗香浮动青烟中

  笑谈不知真与假

  博山炉里藏玄机

  王导深吸了一口醇厚的“百合香”味立时觉得浑身都是一阵无比的舒泰

  “这是家父亲自用郁金香苏和香还有都梁香混合一起后精研制成的百合香最是能提神醒脑辟邪驱秽”

  王胡之故意将那“辟邪”二字咬得略微“沉重”了几分

  王导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瞬之间凝固在了“盛怒”之中

  “哼哼!就是你父亲王廙在此也绝不敢如此的放肆!”

  王胡之立时吓得浑身一颤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无比

  王导神色不善地铁青着脸眼睛却盯着桌上各色珍馐

  “修龄啊你父亲向来是淡泊名利又一直醉心书画哪来那么多的钱财去弄什么千金难求的百合香?!还有今夜这顿晚宴恐怕也不下千金了吧?!你们父子如此不惜重金地盛情款待真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呀”

  王导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语气也从挖苦和讥讽变成了质问

  王胡之张大了嘴巴想要解释几句却又赶紧识相地低下了他的脑袋

  王导目光严厉地瞪了一眼坐在下首拘谨得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王胡之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他那白嫩光洁的右手从一个镶着八色宝石的玉质钱匣里轻轻地夹起了一枚形似榆荚中有方孔的青白色铜钱

  王胡之那颗已经吊在了嗓子眼的心也立时随着王导那娴熟的掂钱动作不停地跟着一起“上蹿下跳”

  王导的眉头也慢慢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毕竟参军王廙的身份可是明显摆在那里

  他可不仅仅是琅琊王司马睿的姻亲姨弟

  还是与自己从小一起成长起来的从兄弟

  何人竟然能如此手眼通天来走他的关系?!

  又会有一些什么样不可告人的阴险目的?!

  “修龄啊这到底是你的意思呢?!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王胡之赶紧恭敬地拱了拱手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家父也是想为从叔分担一些忧虑”(父系兄弟分堂兄弟从兄弟再从兄弟和三从兄弟也就是同祖父的叫堂兄弟同曾祖的叫从兄弟同曾祖却不同祖父的叫再从兄弟同高祖的就叫三从兄弟。)

  “哦?!世将竟然如此热心还要来为吾分忧?!”

  王胡之尴尬地看着王导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揶揄却又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地坦言道:“家父向来闲散不理政事更不会越过从叔去攀附君王只不过是寄情山野的时候见了太多被逼得卖儿卖女只能活在绝望之中的可怜百姓”

  “哦?!那你父亲为何不亲自来说?!还非要打发你一个小辈来此?!哼哼!总不见得是他已经不把我王导放在眼里了吧?!”

  王导的脸上明显迸出了几分不悦

  王胡之却出人意料地挺起了胸膛

  “家父已然将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侄儿并且嘱咐侄儿以后行事要多向从叔好好请教”

  王导莫名地深看了王胡之一眼

  王胡之立时就向前倾了倾身子

  “嗯不错不错世将还真是有个好儿郎呀”

  王导细品着王胡之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语气缓和了许多就连之前严厉的眼神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王胡之的脸上也自然而然地添了许多热情

  “从叔谬赞了侄儿年纪尚小若是有礼数不周言辞不妥之处还请从叔多多见谅”

  王导轻轻地摆了摆手笑容可掬地问道:“贤侄啊既然“连”你父亲都发现了端倪那他可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王导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王胡之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父子能又什么解决之道

  王胡之却是不卑不亢地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这匣钱币就是家父给从叔救民于水火的大礼”

  “哦?!”

  王导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只“温润细腻”的八宝玉盒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变得浓郁了起来

  “从叔如今江东之地所用钱币十之八九都是过去孙氏所铸的旧币形制民间又历年盗铸甚至偷工减料以致遗祸无穷而孙权所铸“大泉”一枚就可当五百铢来用甚至是一枚可当五千铢啊!可一枚大泉却只重一铢多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王导不由得点了点头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王胡之眼见王导认可更是慷慨陈词了起来

  “再加上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霸的层层盘剥百姓们已经被逼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了”

  王导的眉头不由得拧在了一起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

  毕竟要想国富民强

  这钱就是首当其冲

  可这种铸新币之事

  又被江东各族抵制

  王导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王胡之

  “修龄若是有妙法可解此优不妨直言不讳”

  “从叔手上不正拿着一枚沈郎五铢?!”

  王导的目光再次变得慎重了起来就连看向王胡之的眼神也迅速多了几分警惕

  王胡之的喉结立时止不住地上下滚动了几次额头上也禁不住地沁出了一丝冷汗

  “沈充?!哼哼!真是胆大包天!不仅公器私铸还想以此要挟不成?!”

  “不不不从叔不要误会小侄今夜前来不仅是家父的意思也是从叔王敦的意思而且沈充此人仗义豪侠行事干净果断从来不会授人以柄尤其是这份投诚之意更是极其真挚”

  王导竟是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面色依旧沉静的王胡之

  “投诚?!人称“江左豪右莫强周沈”之一的吴兴沈氏他们不去投靠琅琊王却来投靠咱们琅琊王氏?!”

  王导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讥笑

  “从叔忘了?!沈充的族兄沈陵已经是琅琊王殿下麾下的参军了只不过这个职位和权势比起一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义兴周氏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呀”

  王导立时想起了那个“三定江南”如今拥兵自重的鄱阳太守周玘尤其是他那个官至大晋御史中丞的父亲周处眉头又忍不住地拧到了一起

  “周处虽然早已身死但其恩义广播三吴之地这义兴周氏确实有些尾大不掉了”

  王导不由得眯缝了一下眼睛又深看了一眼手上的沈郎钱

  “这铜钱上刻的是五铢二字实际上每一枚只有三株半重但胜在分厘不差而且这“沈郎钱”在三吴之地也是通用许久”

  王导的眉毛突然微微地挑了一挑

  王胡之赶紧撩起袍袖亲自为王导的玉碟里夹了一筷子热气腾腾色泽金黄的松鼠鳜鱼

  “沈充已经发下毒誓今后这铸币的所有收益他愿意全部交与咱们琅琊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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