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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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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1章篱笆和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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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河东郡之内参加考试的超出预估再加上临时改变的考试场所考试条件么也就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在河东郡安邑城东校场之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考棚充满了乡土气息。朴实无华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芬芳。

  没有那么多的桌桉所以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只是求一个平的板子就成因此也多了许多的花样甚至有些明显是什么半截门板的也出现了。坐席就更不用考虑了只有两块砖头当做坐席。

  身穿红黑色衣袍的小吏和穿着铠甲的兵卒站在了校场之外维护秩序。

  等到时辰到了便是由河东郡的功曹上前训话当然还是那些套话比如赞颂一下骠骑宣布一下纪律等等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似乎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氛围让周边的学子不免都有一些紧张起来。

  其实这一次的考试还有很多不正规的地方但是这些不正规并不是这一次考试的重点。

  重点是『有』。

  从无到有。

  等到河东功曹唠叨完了便是由书左开始唱名。叫到谁谁上前验明正身再经过简单的搜身后便将其放进去。

  流程基本上和长安的考试差不多但是因为明显是业务不熟练所以进展的很慢所幸司马懿又察觉到了问题临时再加人手增组分流要不然光进场可能就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等到所有考生都进入了考场当中坐好时间已经是临近午时了。

  耽搁了一些时间。

  初夏的太阳不算是很晒但是也渐渐的展露出了热情校场之中没有架设凉棚所有的参考学子都是在太阳底下晒着然后要晒一下午除非是提前交卷离场。

  裴茂和司马懿穿着正服登上了校场的高台宣布考试开始。

  一篇策论《论试举》。

  一篇应试赋。

  题目都是司马懿出的。

  没有填空题只有文章。

  难度不小。

  策论相对来说比较广泛一些肯定也有不少学子在平日里面自己有写过而策论科举这一道题之前没有出现过所以即便是有学子之前押过题只要不是在近期内写的也未必能记得住。

  另外一篇的应试赋的题目就更不可能押中了因为是司马懿临时出的。题目是一句话『知其所止何以人而不如鸟乎!』

  大汉当下还好题目可以随便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重复的可问题是到了科举后期题目真的是不知道被出过了几轮而且每一次的考试当中总是有那么几篇或是十几篇的优秀文章然后被传播背诵成为范文而四书五经之内就那么多的字眼所以最后越玩越花以至于完全脱离了经文本意也就成为了科举的一个弊端之一。

  即便是司马懿没有出什么刁钻的考题但是这个题目一出来之后考生也是多有哀鸣之声然后就遭到了考场礼官巡查的呵斥。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动脑筋思考的。

  这是人类在上古生存下来的一个保护本能。

  不用思考就意味着可以依靠旁人依靠经验这在上古时期是代表着安全。一个部落里面如果有太多的人思考选择那么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纷争最终导致整个部落的崩塌。

  同样的若是一个上古人类面对着无数的新情况新植物新动物没有任何有效的经验即便是面对小蘑孤也很有可能就是白杆杆躺板板。拥有旧经验的不用试验新的东西也就意味着危险性不大大脑就给与一定的奖励……

  可是这个保护的本能也会阻碍人类探索的脚步。

  越是往上走就越需要思考的能力。

  司马懿看着在校场之中那些或是皱眉或是挠头或是微笑或是已经在落笔的学子考生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人会愿意思考想要翻越旧有的界限迎接新的天下呢?

  司马懿也看到了裴茂坐在一旁微笑不语。司马懿觉得裴茂应该是有可能猜到了自己出这个题目隐喻的意思但是他应该是猜不到其他方面的属于深层次的含义……

  毕竟裴茂已经老了他更想要的是稳定是安全是不用思考就能坐得稳。

  裴茂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台下的那些学子考生还有……

  司马懿多少猜测出了一些骠骑大将军执意要推广科举的意义所在这是和人类本身的懒惰等负面情绪抗争的战场。

  一个懒惰的人是不愿意下功夫学习的所以自然就考不好。同样的一个容易紧张的人一个害怕失败的人一个恐惧未知的人还有许多负面的行为情绪想法的人都不适合作为人类的领袖。

  司马懿之前以为科举只是为了选举官吏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这是在选择未来……

  推倒篱笆打破城墙。

  心性与心智的锤炼才能使内心真正强大起来。

  只有真正内心强大且拥有智慧的才能有资格去担任领导者的位置也才能引领着人类走向未来面对再大的变故、再多的诱惑、再难的困境都可以从容面对坦然视之。至于那些既没有智慧也没有坚强内心的人只想要留在温暖的舒适的安全的习惯的老窝之中的人绝对不是好的领导者。

  大汉原先的官吏大部分都是关系户。

  父亲是什么官儿子大体上也能是什么官子承父业一代又一代篱笆院落城池。

  最后长城被外来的人翻越了那些原本待在温暖的舒适的安全的习惯的人才发现他们被迫要赤手空拳的去面对刀枪要赤身裸体的面对冰寒那个时候这一些人会感谢那些建造了篱笆院子城池甚至是长城的人么?

  司马懿微笑起来。

  前秦打破了无数的篱笆院子城池可是最后秦朝自己修建了长城……

  然后汉朝打出去了。

  西域北漠。

  现在还有南疆还有更加遥远的泰西。

  大汉需要那些勇于去跨越界限的人就像是大汉开国的那些勇于去打破原有禁锢的人一样。

  科举就是为了将这些人找出来!

  这恐怕就是骠骑大将军的第一层含义。

  第二层么……

  司马懿的目光停留在有一些学子身上。

  虽然说那些学子可能已经是尽力想要穿得正式一些来参加考试但是贫瘠的生活依旧使得他们的衣袍展现出了一丝窘态使得他们的皮肤显露出了那些劳作的痕迹但是他们的目光依旧是清亮的专注且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来河东就是为了给这些人同样的一个机会。

  只要肯上进的人都需要给予一次机会至少是一次。

  想要跨过篱笆走出院子打破城墙的那些人要给他们一条路。

  这些人和那些甘心于懒惰当中的人不一样如果不给他们一条路迟早会出事情的就像是黄巾贼。

  疯子是不可理喻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把人逼疯。

  若说骠骑还有第三个方面的考量司马懿的目光往一旁的裴茂身上落了一下。

  裴茂微笑着说道:『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好啊这题目好啊……』

  司马懿也笑着拱了拱手心中想着莫非这个裴茂也看出来了?看起来到也如传闻一般老奸巨猾啊……

  ……<( ̄︶ ̄)>……

  从平阳匆匆赶回到了长安的张时明白了一个事情就是太原的事情已经有了备桉不需要他插手了。

  现在张时正接受了新的任务盯上了新的猎物。

  张时坐在临街的酒肆当中看着不远处的五方上帝的道场神情微妙。

  在张时边上有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袍从桌桉上推了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到了张时面前像是普通店铺售卖的糕点一样低声说到:『这是相关情况……还请张从事收好……』

  张时也从袖子里面抽出了叠好的一个小飞票用手指尖压着递送到了桌桉对面『这是在下一点心意还烦劳……』

  桌桉对面的年轻人笑了笑双手远离了桌桉挺直了腰杆『张从事鄙人主上给张从事这些……不是为了钱财……』

  张时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贵上是……』

  年轻人朝着张时点头拱手告辞『到时候张从事就知道了……』

  年轻人很干脆的就走了。

  张时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用油纸包起来像是糕点一样的东西上面然后站起身拎起了那个『油纸包』结账回家。

  刚走下酒楼张时就看见谯并出现在五方上帝道场门口之处身穿绚丽五彩道袍周边百姓忙不迭的上前施礼问好还有些虔诚的信众甚至低头拜倒在谯并的脚下……

  『啧啧……』张时暗自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在街道对面的谯并似乎是察觉了到了张时的目光便是抬起头来四望却没有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后很快就被身边的信众搅扰不得不又是装出一副得道高人样子缓缓的点着头并且给这些信众『赐福』……

  赐福仪式过后谯并返回道场内部脸上原本仙人清澹的样子也渐渐的被凡人的情绪所替代。

  这几个月教务工作上整体来说并不差成绩也不错。

  可问题是谯并他也不是神仙不是真人而是凡胎俗骨也有七七八八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他有家人有族人有这些尘世的烦忧……

  谯并穿过了道场进入到了后院之中。

  五方上帝教的后院不大主要就是作为道场之内的这些宗教人士休息的地方。左右两侧是双层的厢房是大通铺类似于宿舍楼类型的普通教众的休息睡觉的地方后院的正厅是作为处理道场事务的办公场所。在正厅后面通往两个小院一个小院是厨房和餐厅以及存放一些杂物的地方而另外一个小院则是属于谯并个人的院落。

  谯并走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处其心腹谯多禄已经在院子外恭候多时了。

  『多禄啊这一路来辛苦了啊……』谯并走进了院子到了内堂之处坐了下来询问道『家中当下如何?』

  『启禀主上家中……这个家中一切都还好还好……』谯多禄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这是少郎君给主上的信……』

  谯并接过看了看火漆然后先让谯多禄坐在一侧才打开了书信展开看了起来。书信是他儿子写来的信中写了一些家人的情况表示因为谯并的身份在川蜀之中的谯氏上下都还不错但是同样的谯并之子也提到了一点就是他的族人在借着五方上帝教的名义在敛财……

  『嗯……』谯并深深的皱起眉头。

  谯并严格说起来他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他虽然代表着五方上帝教的教宗但是他内心当中依旧是把他的职位当成是一个官职。在这样的影响之下谯氏一族利用五方上帝教在谋利也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

  同时谯并也清楚所谓的五方上帝教在斐潜手中不过是一个工具所谓的『修行功德』不过是一种欺瞒手法而已。

  『多禄啊……』谯并放下了书信『你老实告诉我我那几个族弟都在干些什么?』

  谯多禄有些迟疑『这个……』

  『你要说实话这样我才能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谯并有些严肃的说道『你要是隐瞒我那么将来真要是出了大问题就麻烦了!实话实说吧我那几个族弟究竟做了些什么?』

  在谯多禄叙述之前谯并也猜测着多少也做好一些心理上的准备可是他真没想到谯多禄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忍不住跳将起来。

  『混账!这些混账!』谯并大怒『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

  谯多禄低下了头。

  谯并也是怒火攻心才会说如此的话语。

  本来么当一个人为恶的时候又怎么会有『敢不敢』这样的话呢?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偷偷摸摸的做但是一旦尝到了甜头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之后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敢不敢了做都做了何尝谈及什么敢不敢?

  坑、蒙、拐、骗、偷、抢、劫、掠……

  坏事和好事最大的区别就是做好事的人大多数都是盯着自己的脚下而做坏事的人则是多数时间盯着别人钱袋。做好事的人一直在脚踏实地努力耕耘让自己越来越好享受付出和收获而做坏事的人则是喜欢不劳而获心中明知道某件事情不好可是依旧回去做。

  谯氏的族人尤其是谯并的那几个族弟就是在坑蒙拐骗。

  坑蒙拐骗的次数多了当然就会出问题就会被旁人发现。而谯并族弟解决问题的方式依旧是很经典的手法就是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个人……

  谯并感觉浑身上下犹如被浸入了冰窖当中一样冷的刺骨。

  『混账!蠢货!』谯并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毕竟隔壁院子还有院子外面都有道场内的人来来往往使得谯并不得不压抑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重新坐下来『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一族都要完蛋!都以为徐元直是傻子么?啊?!他们才是傻子啊!二叔公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不管……』

  『主上啊二叔公老了……』谯多禄拜倒在地『他老了啊走都走不太动了家里……还请主上拿个主意啊……』

  『我拿什么主意?』谯并压抑着嗓子『这该死的家伙做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有什么主意?!现在要我拿主意我能拿出什么主意?!这些事情迟早会被发现迟早!到时候怎么办?怎么办?!』

  谯并像是困兽一样在屋内转着圈半响之后停了下来『不行我要去找主公去找主公坦白这一切!』

  谯多禄急急伸手抓住了谯并『主上不能去啊去了……去了之后那他们还有活路么?』

  『什么活路?他们还想着什么活路?!』谯并甩着手『放开!这些混账做恶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活路?!』

  『主上!他们也有给我们钱……』谯多禄说道『我们也有用他们的钱啊……主上!这要是出问题他们也会供出我们来啊……』

  『什么钱?我们不知道这是为恶的钱!』谯并沉声说道『就算是卖田卖房子也要将钱还给他们!不能牵扯到这其中!绝对不能!』

  『主上!主上!』谯多禄紧紧抓住不放『那可是你亲弟啊总是要救一下吧……还有还有如果你这样去了主上这五方上帝教宗位置……』

  『……』谯并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华丽的道袍。

  然后他停住了往外的脚步。

  他可以舍弃钱财舍弃亲情可是他无法舍弃身上的道袍……

  钱财犹如篱笆他轻易跨过亲情犹如院墙他亦可推门而出可是轮到了他自己身上的道袍的时候他却被这样一件华丽的道袍困在了其中就像是困在了一座城中四门封闭无法脱身。

  良久之后谯并长长的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完了……我迟早迟早会被这些混蛋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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