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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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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9章豆盘推演,桌案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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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氏竟然……』

  当司马氏选择了黄金而不是名声的时候许多人不由得大为吃惊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司马家应该是最为反对士族子弟限制名号的这一件事情的甚至应该是吃亏最大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司马家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干脆利落的选择了利益赤裸裸的利益。

  最早的时候斐潜从司马徽那边得到了一个名号而现在给了司马氏一个金矿的开采权虽然说有十年的限制时间单也算是涌泉相报了。

  只不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吃不到的葡萄自然是酸的。在许多人觉得司马家道德败坏甚至不免议论纷纷竞相指责的时候其实心中难免也会有些酸楚毕竟谁都知道黄金矿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大部分的产出只能是以较低一些的价格销售给骠骑将军斐潜这也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黄金……』

  一些人眼中冒着或红或绿的光。

  『骠骑将军好大手笔……』

  一些人则是叹息着然后琢磨着。

  突如其来的信息使得韦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连原本写好的周章也忍着先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不敢递送上去然后思来想去又捏不住骠骑的想法便是请了杜畿和李园一同到了家中以宴会为由相互探讨和商议。

  『韦兄!汝此言谬甚矣!』

  李园对于韦端这种立场摇摆的态度向来不怎么感冒尤其是上一次知晓了其实李家不知道喝了多久的韦家洗脚水或是什么其他水之后每次看到韦端都觉得心中有些膈应虽然说现在韦端改了不少水源也多次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心理么……

  韦端拱手? 很客气的说道:『还请李贤弟赐教……』

  『赐教不敢……』李园摆摆手『虚名尔乃未知之利也? 金矿尔? 乃实得之处尔? 舍虚名而获实利何奇有之?』

  韦端点点头『话虽如此……然……』

  其实韦端看不起李园? 就像是李园也有些看不起韦端一样? 只不过毕竟是都在关中从祖辈就开始的交情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有一些矛盾? 两个人还依旧保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融洽。

  李园认为韦端太过于贪婪? 什么都想要? 而韦端则是认为李园太狗腿? 只懂得抱斐潜大腿。但是实际上? 韦端的贪婪并非完 全是其本人本性? 而是要维护关中韦氏的地位韦端不能不贪婪同样的李园之所以会紧紧抱着斐潜大腿也不是天性如此? 而是李园知道他眼下只有抱着? 死死的抱着的一条路可走。

  因此? 两个人思维方向上出现了偏差? 也就在所难免了。

  相比较而言杜畿则是比较超然一些所以见到了韦端和李园出现了较大分歧的时候? 便缓缓的说道:『二位且不知……近些时日可否察觉……有些闲杂之人于庄园府邸左近窥察……』

  李园还没有反应过来韦端的脸色却立刻有些变化哆嗦了一下凛然说道:『伯侯之意……此等之人莫非是……』

  杜畿微微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韦端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捏着胡须不说话了。

  李园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跳将起来『什么?有人监视你我?好大的胆子位于何处?待某前去捉拿!』李园是陵邑都尉手下也是有些兵卒的。

  杜畿摇头说道:『贤弟稍安勿躁非监视你我亦非区区几人而是……』杜畿用手指在桌案之上转了一个圈。

  墨家之人毕竟不是什么专业性的特工组织一日两日的短时间还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时间一长老是在自家附近转悠碰见怎么不可能引人怀疑?再加上杜畿又是性格谨慎有意留心之下便是察觉了不少事情。

  韦端迟疑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家大门方向『伯侯某前街左近新有一卜师……』

  杜畿微微点头说道:『十有八九。』

  韦端长叹一声。

  李园瞪圆了眼『那么我家呢?』

  杜畿捋了捋胡须『贤弟家前徘徊货郎便是……』

  『好胆!』李园怒急站起就想要出门收拾那个货郎却被杜畿一把拉住。

  『贤弟欲何为?』杜畿问道『就连庞士元府前亦有汝欲如何?嗯?』

  李园磨了磨牙突然之间泄了气重新坐了回去一声不吭。

  如果按照杜畿所说的那样就不是什么暗中监视了而是摆明了监察了!庞统庞士元都没有说什么都能忍下来难不成他李园就有资格不去忍?更何况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也有可能是骠骑将军的一个试探……

  谁动了这些人也就代表着谁很有可能在搞一些不能见人的事情。骠骑将军的手段向来就是如此似乎都摆在明面上但是其实底下都是坑这种方式李园熟悉得很。

  杜畿缓缓的指了指面前豆盘『此乃之前之名望……』然后取了豆盘将其原本盛放在其上的糕点全数都倒到了另外一个豆盘上然后亮了亮空无一物的豆盘说道『此乃当下之名望……』

  韦端身躯微微前倾盯着一个空的一个堆着糕点的豆盘『故而司马氏……』

  『然也……』杜畿又说道『不过骠骑之策远非仅此……』说着杜畿又将那个盛满了糕点的豆盘远远的推开一直推到了几乎靠近桌案的边缘的位置才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看韦端和李园。

  韦端指了指还在桌案之中的另外一个还有些糕点的豆盘。

  杜畿微微叹息从一旁取了食物的笼罩然后盖在了桌案之中的那个空豆盘和一个还有些糕点的豆盘上。

  李园抓了抓后脑勺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似乎还有一些不明白歪着头思索了良久忽然一拍手『大汉商会!』

  杜畿点了点头。

  韦端长叹一声脸上多少显出了一些萧瑟之色看了看杜畿沉默不语。

  杜畿也是轻声感叹道:『在下也是静思良久方参悟些许鳞角……骠骑之局前后连环步骤缜密简直是前无古人啊……』

  韦端转头看了一眼李园然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伯侯所言……甚是甚是……』

  李园看了看杜畿又看了看韦端有心想要问一问但是又觉得如果他们两个都明白了自己这么问岂不是自曝其短太跌份了一些然而不问么又觉得心中难受百爪挠心一般。

  韦端眼珠子转悠着说道:『如此莫非只能是……再待来日……』

  杜畿苦笑着说道:『休甫未见骠骑择妻妾甚严乎?一则黄氏如今才添蔡氏这其中深意……便是未来怕是……』

  韦端手一抖胡子被扯下了两根不知道是心疼胡须还是下巴肉痛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显得有些龇牙咧嘴之态『这……莫非莫非骠骑连这个都考虑进去了?这这……怎么可能?!』

  杜畿扭头看向天边的夕阳良久叹息了一声『骠骑所谋有何不能?』

  夕阳在天边挣扎着表示着自己的清白但是依旧拗不过群山过了片刻就被群山一同给拖了下去手脚并用缠绕其上然后消失了只剩下些略微的光华就像是残留的几声惨叫声。

  此时此刻邺城之中曹操也在看着夕阳。

  『天下大势……斐潜斐子渊……』曹操感叹了一声然后又是哼了一声。

  站在其身后的曹丕瞄了曹操一眼然后拱手恭立姿势标准。因为按照曹丕的判断他老爹巴巴的将其从许县叫过来肯定是又要上课了因此姿势好一些或许受到的训斥会轻一点……

  果然题目丢过来了。

  『上前来汝且阅之……』曹操指了指他面前的桌案对着曹丕说道。

  曹丕拱手领命然后前趋至案前先是飞快的瞄了一眼曹操然后才开始低头翻看桌案之上的那些从西而来的消息。

  河内可以往长安送信长安的消息自然也可以送到邺城来更何况曹操又着重加强了对于长安的侦查所以比起长安当地来说一般的消息也就是迟缓了大概十几天的样子而已。

  曹操看着曹丕眉头微微皱了皱。曹操最不喜欢的就是曹丕不经意的会露出那种察言观色的小聪明。在曹操看来察言观色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本事换任何一个奴婢甚至一条狗都懂得看主人的脸色这个本事也未必比曹丕差到哪里去而曹丕是嗣子就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去看问题哪能流于小道?

  所以每一次曹丕偷偷的瞄曹操他的时候曹操心理就有些不痛快。可问题是曹丕这个破习惯老是不改!

  曹丕草草浏览了一遍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曹操皱着眉的脸色下意识的一个哆嗦。

  『可有所得?』曹操冷哼一声。

  『这个……』曹丕结巴着。

  曹操眉头皱得更深『那就再看一遍!』

  『唯唯……』曹丕连忙低下头认认真真开始看第二遍一边看一边脑袋开始疯狂转动着。『咦骠骑亦行抑士族名望之策?』

  曹操微微点头说道:『为何要行抑士之策?』

  曹丕手指了指桌案说道:『父亲大人曾言天下四维均平方稳然如今一支独大案倾盘覆便在须臾……故当抑之。然必不愿也故先当去葛曼削枝叶方可动其根本……』

  曹操手按在了桌案之上点了点头。没过多久曹操又问道:『汝观骠骑之策与吾等有何异同?』

  曹丕还没能得意几息顿时又卡壳了『这个……』

  其实整体来说曹丕作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思考能力已经算是不错了但问题是曹操心中着急啊……而且对于曹操来说似乎唯一能比骠骑将军斐潜强的便是多妻多子了而且儿子比骠骑大一些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优势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我且问你骠骑为何不攻略冀豫?』曹操说道。

  曹丕脑袋里面还在盘旋着上一个问题然后又被灌进来了一个新问题顿时有些程序双开内存吃紧吭哧一下才说道:『骠骑兵力不足不得久战故而退之……』

  『错了!』曹操拍了一下桌案吓得曹丕也跟着桌案抖了一抖。

  曹操看了一眼曹丕『某一度亦以为是如此……直至某听闻了骠骑西域之胜……骠骑么确实地缘广大各需镇兵若干故而兵力有所不足不过么……』

  曹操细长的眼眸眯了起来『若是骠骑舍弃周边齐聚兵卒形滔天之态莫说冀豫二地便是席卷徐青亦如反掌!何可当之?』

  『汝可思之既如此为何骠骑不攻?』曹操重复问道。

  曹丕下意识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既如此为何不攻?』然后在其老爹犀利的眼神之下小脑袋瓜子立刻狂转了起来开启了涡轮模式『莫非骠骑有所顾虑?又有何顾虑呢?钱?粮?人?或……』

  曹丕不断的往外抛答案祈求能有一个答案撞上但是很遗憾曹操一直盯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曹丕越来越急然后听到曹操叹息了一声『就差一点……汝都说了一点但是都差一点……』

  曹丕福至心灵顿时目光落在了桌案之上然后抬头看向曹操。

  曹操缓缓的点头。

  一理通百理同曹丕顿时也想明白了曹操之前问的另外一个问题顿时笑道:『是了!是了!吾与骠骑所差就在此处!骠骑早早谋划先是农工后规商会如今方来抑制士族正如桌案四脚稳固其三之后方修余一……而吾等之处一支独大其余残缺若是稍有不慎便难以平衡……是了就是如此……』

  曹操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曹丕的笑容不由得挑起眉毛来『是如此不错可是……汝觉得有何可笑?』

  曹丕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顿时浑身僵硬连笑容都冻结了然后慢慢垮塌下去。『孩儿孩儿……这个……』

  曹操收回目光『若汝治之应当何解?』

  曹丕心中嘀咕着却不敢说出来。你个老头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难道我能知道应该怎么办么?

  其实曹操也不指望能从曹丕那边得到什么像样子的答案只不过想要来告诉曹丕这个世界很危险外面的敌人很可怕所以应该快一点成长起来……

  所以曹操也没有让曹丕立刻说出什么一二三来而是让曹丕带着这些资料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过两天上交一份策论。

  过两天?

  曹丕低着脑袋其实在曹操看不到的地方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两天后不就是新年了么?这算是什么?新年压胜钱么?难道说新年不应该是好好吃好好玩的时节么?怎么到了我这里还要交什么策论?

  然而曹丕又不敢反抗曹操只能是闷闷的领了任务默默的退了下去。

  曹操眯着眼斜着眼珠子盯着曹丕直至曹丕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回廊之处才微微叹息了一声。曹操何尝不知道曹丕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如果可能曹操也想要给曹丕一个完 全无忧无虑的新年吃吃喝喝其乐融融但是别人可以吃可以喝甚至可以吃喝得昏天暗地无所顾忌但他曹操不行他曹丕也同样不行。

  这也是曹操在通过这种方式隐晦的告诉曹丕曹丕你快乐玩耍的时间已经没了现在每时每刻都要勤于思考方能抵御外敌别看现在曹氏如何但是外面风雨交加霜雪厚重……

  只不过么曹丕显然还不能理解……

  人和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曹操沉思着回想着这个斐潜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些问题并制定出了相应的策略然后一步步的推行至今?

  在酸枣?

  不或许在荆州之时斐潜怕是已经有所谋划了……

  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样才能让曹操心中略微平衡一些。

  毕竟从斐潜这些一步步的计划来看着实令人恐惧。

  斐潜在搞商贸的时候很多人不以为然结果后来胡汉商贸蓬勃发展支撑起北地建设的时候才很多人茫然而顾原来商贸这么赚钱然后跟着也搞但是怎样都争不过斐潜……

  斐潜在推动农工学士的时候也有些人认为斐潜是脑壳坏掉了怎么还帮对手建设农桑?但是现在曹操才明白其实斐潜所谓的这些免费的农工学士其实才是最贵的!

  曹操现在境内所有的工具尺度甚至种田庄禾之间的距离道路的宽度和厚度全都是和斐潜一致……昔日秦始皇通过多少人头落地才推行的度量一统而在斐潜此处竟然悄无声息的完 成了!

  如果曹操现在想要改变想要将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的骠骑制度标准推翻要付出代价的何止是当日的双倍?甚至十倍都不止!

  更为可怕的是这商贸这农工不仅仅是如此还有后招!

  就像是眼前的桌案士农工商四条腿斐潜那边『农工商』三者强健自然不怕削了一条『士』引发得动荡就导致桌面倾覆而曹操自己这里么……

  曹操抚摸着桌案就像是抚摸着最为心爱的宝物但是下一刻却站起转身抽出一旁的剑来一剑便是砍下!

  曹操佩剑自然是上等之品姑且不管是不是叫做青虹剑但是至少斩钉截铁还是有的所以砍在桌腿之上倒也切口平整……

  桌案卡啦一声顿时往断了腿的方向一歪。

  曹操却丝毫不停又是连砍了三剑!

  四条腿都短了一截的桌案又重新恢复了平衡……

  曹操歪着头看着半响然后大笑了几声正准备将长剑收回鞘中目光却不由得一凝。

  长剑之上不知道是原本就有还是方才劈砍太过竟然迸裂出一个小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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