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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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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0章懒政怠政,车船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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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清晨。

  大汉参律院政事堂中参律肃政大夫韦端一脸烦躁的坐在直堂之中频频望向直堂的门外。

  时辰显然还很早天色都没有完全明亮起来。

  昨日听闻左冯翊之中直尹监发现有人怠慢赈灾糊涂办事然后将情况直递骠骑府之后韦端一打听就有些坐不住了今日早早的到了参律院中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容易等到了骠骑政事堂打开了大门开始办公了又坐了片刻便实在是按捺不住站了起来便直奔骠骑府衙而来。

  今日政事堂值守的是荀攸见韦端突然而来心中已经略有猜测有心不理会吧但毕竟是今日值守于是便问道:『参律登室可有何事?』

  『这个……』韦端左右看看然后趋进了一些低声说道『卑职听闻郑县一事……不知主公……』

  郑县县令虽然不姓韦但是和韦端关系却也不错除了有些七拐八扭的亲属联姻之外平常多少也有些孝敬至少韦端当上了参律肃政大夫之后就送了不老少的东西来。

  荀攸听了脸色顿时一沉『政事堂乃国事为重岂可风闻而言琐碎?』

  『但请令君稍允方便……』韦端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几分尴尬再作拱手施礼哀求道。

  荀攸已然拂袖『且去!若主公问询自然相召若无要事休来叨唠!』

  韦端忐忑不安心中略有些觉得不妙但是又觉得应该不至于牵扯到他大不了到时候就像是割了薛兰的那一条尾巴一样再割一次也就是了所以看着荀攸不理会他几度欲言最终还是略有些心慌的离开了政事堂。

  还没等走出政事堂迎面撞见了庞统挺着肚子阔步而进。庞统抬眼看见了韦端脸色顿时一沉:『参律欲往何处?』

  『卑职……在下……』韦端见到了庞统顿时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倒不是说庞统的官威比荀攸更重而是因为韦端知道庞统在骠骑之处的分量更大一些自然不敢随意应付『卑职听闻郑县……』

  没等韦端说完庞统冷哼道:『委任之前不明答于堂中事发之后又假言于暂寄?国之重任民之权柄宛如儿戏一般!主公乃谦谦君子奈何愚蠢之辈欺之以方也!参律今来可是贪腐之律已有定论?』

  韦端低下头眼珠乱转『这个还需些时日……』

  庞统语气更加恶劣:『主责未了还有闲情他论?参律真是好悠闲!主公亦将登堂参律不妨暂留于此共饮清茶如何?』

  韦端连连摆手说道:『卑职只是刚好经过政务堂心念二位令君故而前来请安尔焉敢打搅主公……这个卑职即刻便返……告辞告辞……』说完便也不敢再做停留脚步急匆匆的便离开了政务堂。

  庞统冷哼一声然后甩袖子昂然而进。

  倒不是庞统故意要做出这样一番跋扈的样子而是要做事情自然不可能什么时候都是好好先生。尤其是当下西京尚书台。

  尚书台自有这个职务开始就是皇帝用来钳制丞相之地位低而权重。汉武帝时期为进一步强化君权政事不专任二府也就是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府故而下令让尚书台主管文书省阅奏章传达皇帝的命令因此地位逐渐重要。

  汉光武帝刘秀时期鉴于西汉晚期的权臣专政也是有意削弱相权虽然将太尉、司徒、司空再列居三公高位几近于宰相之位但是实际权力则逐渐移于尚书台之中。大兴扩充尚书台的人员编制最终形成了组织复杂的一个庞大机构也成为政府的中枢神经系统亦号称中台。

  这样的位置谁不眼红?

  身处漩涡之中虽然位不如三公但是权柄比三公还重本来就不是什么人望加身的职位不管是在职还是在野都眼睁睁的盯着若是资历厚重的倒也可以不用担心这些毕竟在汉代名望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但是庞统么自然是谈不上多少资历。年岁也不高也不是按照官场道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因此作为尚书台令君肯定会引得一些人不满和非议。

  这些不满和非议却是庞统所需要的。因为庞统知道骠骑将军斐潜的名声要清白的要高尚的要仁德的那么政治之中会有纯粹的清白高尚仁德么?

  那些黑暗的卑劣的凶残的事情又去了哪里又由谁来做?

  所以那些斐潜不好办的事情庞统他来办那些斐潜不好杀的人庞统他来杀这是庞统的觉悟也是庞统的负担。有谁愿意天天被人背后指着骂?又有谁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该做的事情依旧要做其他官吏对于他的观感如何庞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从他跟着斐潜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他的责任他所要做的事情。

  进了政务堂荀攸抬眼看了看庞统手中没有停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

  庞统也微微点头回礼然后在另外一侧坐下挥挥手先将堂内闲杂人手都赶了出去然后说道:『主公奋而平灾奈何又生人祸!此番种种将主公之恩置于何地?』

  荀攸将手头上的行文批复完然后放下了笔也是苦笑了一下说道:『郑县县令先是抚恤亡者后又责了主薄判罚小吏过失之罪小吏当夜便自悬于狱中……倒是抹得干净平稳……』

  庞统冷笑道:『此等龌龊小吏多是替死之人!若是深查定有侵占挪用之事!』

  这种伎俩在官场上简直就是再常见不过知道上头要查了然后都安排好了替死鬼若是什么都没查到自然各自欢喜替死鬼便暂且收着养着等下一次再说若是查出什么问题来便全数往替死鬼身上一推……

  反正死人不会替自己辩解追查也追查不下去等到风头过去自然又是一条捞钱的好汉。

  『鱼肉百姓欺瞒中台三辅之地方稳几岁?便有如此凶恶贪腐之辈衍生!』庞统依旧怒声道『今日贪食灾粮异日是否连军用也是尽墨?!』

  荀攸叹息一声说道:『今日论之事乃沉疴旧病也非一日之寒亦非一日之功也……』荀攸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事情对于贪腐荀攸同样也是看不过去但是他觉得若是处置了郑县县令那么赈灾工作又有谁来做?所以荀攸觉得现在先维持着至少等郑县将这个事情做完了再进行处理。

  政事堂中的荀攸和庞统的意见不怎么统一但是在骠骑将军府的后院之内又是另外的一番的光景。

  『诸吏之所以怠慢中台轻率从事无非公事轻简虚禄不称忝受恩养失之根本也……』斐潜缓缓的说道『此乃官宦弊端绝非郑县一人尔。』

  虽然很遗憾但是斐潜听到了郑县发生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极大的愤慨甚至没有了当年在雒阳城下悲天悯人的那种伤怀而是考虑到了阶级和斗争。

  黄月英听到斐潜这番话倒是颇有些认同感她本身就觉得即便是处理了郑县这一个人也没有多少的作用因为西羌打了多少年?大汉在这些年头撸掉的官职还少么?但是一年又一年贪官还是那么多腐吏依旧那么猖獗丝毫不见得又什么减少处理郑县之后或许会收敛一阵但是也就是一阵而已……

  『孔师言君子当三省然为者几何?』斐潜呵呵笑笑『春秋有变日月更迭礼虽常设难就时宜。大汉之初少有定制遇事则增辄制仪律至今已是繁琐难引。某虽有心改之然世道俗众不免浪言故用参律。此事全于预料之中当为之时也……』

  『预料之中?』黄月英看着斐潜『夫君早有意料?』

  斐潜点了点头。

  太阳之下原本就没有什么新鲜事。

  什么叫做以史为鉴就是因为历史这个玩意就是一根螺旋式上升的弹簧有时候看着就会发现似乎低下和上面都有一根映照出来的影子一般。

  由阶级而制定的律法本身就是政治形态一个非常严肃且庄重的展现哪里能够漏洞百出随意对付甚至是可以视之不见肆意解释?

  可是问题是封建王朝之中就是这么糊涂。

  就像是某某专政制度具体不是看摆在上面的名头而是要看具体代表专政的那些人的构成大地主阶级占据主要地位就是地主阶级专政纵然叫一个古典皿煮宫合制也实际上是地主阶级专政如果说是大资产大企业家占据了代表席位的多数那么就是……

  那么郑县出了问题是不是斐潜治下的所有官吏都有问题呢?

  也不见得。

  但是郑县的事情却展现出了一个横贯古今中外的历史性的问题。

  其实在贪腐官吏这种最终形态出现之前还有一个中间的过度状态就是所谓的怠政懒政。怠政懒政的官吏是不是腐败的官吏未必能算但是怠政懒政确实是一种常见的形态造成的各种后果也不见得比腐败的官吏好上多少。

  怠政懒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想背负责任利益倒是其次的东西。

  就像是后世疫情过后各个高校开展的所谓『封闭式的管理』的官吏若说其全数都和高校内部的商贩食肆有利益往来。似乎不是很恰当。或许其中有一些有这样或是那样的利益关系但是要说全部都有未免有一杆子打翻全船人的嫌疑。

  因此更多的是因为尚书台没有下达明确的政令那么地方官吏为了避免承担责任自然宁可选择怠政懒政至于百姓方便不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和头顶的进贤冠比较起来那个更重要一目了然。

  官吏也是人所以人性之中有趋利避害的倾向也就很自然。所以遇到类似于郑县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老百姓试图和官吏摆事实讲道理有用么?

  牛四夏高呼冤枉有人听么?

  什么时候才有用才有人听呢?

  闹出人命来之后而且这个人命还要被曝光出来……

  若是直尹监当时没去或是去了没看亦或是看了没有问又或是问了又没当回事但凡其中有一个环节没到位那么牛四夏就会静悄悄的死在了灌木丛后面连他家中的亲属或许也只是认为牛四夏犯了事或许会击鼓鸣冤但是更多的默默无闻。

  所以根据这个事件说郑县县令一定是贪腐倒也不一定就事论事来说牛四夏事件也只能说明其怠政懒政而已。而在汉代的律法之中郑县县令既没有犯『惟官』谈不上什么依仗权势也没有『惟反』报私恩怨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惟内』、『惟货』和『惟来』了所以如果按照汉代律法来说郑县的县令有罪么?

  而在汉代不称职的官吏顶多就是撤职而已。

  所以这是郑县县令一个人的问题么?

  出了事情将郑县县令抓起来杀头以谢天下即便是能安抚牛四夏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所谓一罪不二罚。

  见到一个抓一个确实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但是那个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对于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希望一遇到什么事情然后就可以直接解决但是站在斐潜当下的这个层面来说他无法也不可能直面他领地之内所有的百姓逐一的解决百姓所面临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依旧是解决共性也就是像是制定贪腐律法一样制定出关于懒政怠政的相关条例法规出来才有办法算是初步解决这样的问题。

  『所以蔡家妹子就是被夫君拿来当枪使了?』黄月英啧啧有声不知道是表示称赞还是表示愤慨『夫君还是真舍得……』

  斐潜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不是事件的重点好不好?难道不应该更关注一些无辜死去的牛四夏么?斐潜记得当年黄月英还给了牛四夏一柄修正的农具所以才特别和黄月英说一下这个事情却没有想到黄月英的关注点从头到尾就没有在牛四夏身上……

  『其实多半是那个王氏女在做的……』

  斐潜略微解释了一下却没想到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只见黄月英的耳朵似乎『唰』的一下竖立起来紧紧盯着斐潜问道『这又是何人?』

  斐潜伸出手来在黄月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就是那个王氏女姎……放在蔡氏身边主要还是真的能走得下去看……要不然就直尹监那些衣食锦绣的贵女又有几个会在意贫苦黎民如何?』毕竟王姎墨家出身否则一般的士族女子和普通百姓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阶层隔阂的。

  『倒是你……』斐潜转过头来问黄月英『都这些时日了不是已有模型了么怎么未见实体?』斐潜问的模型和实体是车船或者说车轮船。

  船是非常重要的水上交通工具。

  早在华夏远古石器时代就出现了最早的船独木舟。

  华夏算是世界上较早制造出独木舟的国家之一并且有利用独木舟和桨渡海的记载当然也有后人说那所谓的『海』或许只是大一些的湖泊或则沼泽。但是不管怎样人类的步伐从陆地到水中这自然也是人类文明发展非常重要的一步。

  黄月英揉了揉脑门有些郁闷的嘟着嘴『漏水……』

  『什么?』斐潜没听清楚。

  『我说会漏水!』黄月英用手比划着『虽然轮轴孔洞高于水面然而用翻板轮转之时难免会带进一些水来然后淤积在舱内……若是将翻车轮板做的高了漏水倒是少了但是船身又不稳稍有风来便是侧倾……』

  汉代的轮船技术已经有了船舵和船锚但是车船的技术却是到了唐代的时候才算是比较成熟起来。其中一份的原因就是西汉东汉乃至于三国主要都是集中在了北面领土上对于南方多水系多丘陵地带的开发则是在晋国南下之后迫于当时形势才对于造船技术有了更高的要求。

  而对于斐潜当下来说如果从川蜀到关中全程走山道盘旋而行一个是运输能力受到人力马力的限制而来路程比水路要更加的远所以开发水运轮船技术自然就交到了黄月英头上而领先了汉代一个朝代的车船自然就成为了当下最佳的选择。

  虽然说车轮船依旧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不能进入浅水区域也不能入海但是对于需要往返上下游逆流顺流都要走的商队来说却是一个恩物。载重大转运多斐潜只需要在一些关键阶段比如船只无法通行或是航行有危险的地方改成陆运就可以大大节省人力马力对于整个经济的发展政令的时效地域的控制都有非常大的作用。

  车轮船现在这个阶段自然是不可能用什么蒸汽来驱动的而是采用了汉代已经比较成熟的翻车水车的技术以人力踩踏来驱动而这样的在斐潜认为已经比较成熟的技术一加一的用在了船只上面原以为应该是水到渠成却没想似乎又出现了问题……

  『走到昆明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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