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复活 带插
1
清晨的陆城警局气氛紧张。
胡越和江川早早就被赵局长叫到办公室去，两人进门看到赵局长桌子上的报纸，是昨天的《陆城晚报》，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江川是伸着懒腰进去的，好不容易没有迟到，却要准时来赵局长办公室开会。
“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吧？”赵局长扬了扬手上的报纸，看着两人问，他心情不太好。
“知道，昨天晚上我看了，标题还挺吸引人。”江川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我也看了。”胡越说。他坐的很端正，手臂放在椅子边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很精神的样子。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机密，泄漏出去了，无论是对案件，还有警局，乃至军方都很不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局长，我马上去报社查一查谁是泄漏。”江川说。
“不用了，我已经托人跑了一趟，是匿名信。”
“那就没有办法了。”江川撇着嘴角说道。
“江川，你给我认真点，虽然这次报纸报道没有惹来什么大麻烦，但是这也是一起严重的泄密！我们一定要找出泄密者来！”赵局长神色严肃起来，他被江川的早晨习惯性慵懒症激怒了。
“我明白了，那我去查一查追捕组的同事。”江川并没有对赵局长的火气有什么反应。
“不用了。不是警察局的问题。”胡越突然说道。“报道我也看了，里面没有具体说我和警局之间的协议，但是却提到了我很多在部队的情况，那些情况都是真的。”
“你是说……”赵局长看着胡越。
“我怀疑是军方那边有人泄漏出去的。我们这边没有办法查，还好，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追捕，就这样吧。”胡越很平静的说，这些事情他早就考虑过了。
“对，我也觉得胡长官说的没有错。反正没有影响我们的追捕。”江川叉着胳膊，说话的语气只是比原来好了一点点。
又说了几句之后，这段对话就无疾而终了。
其实江川昨晚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一度怀疑过警局里的人泄漏消息，不过他不敢肯定报道的真假。刚刚听胡越亲口验证了才敢肯定，那就是说是军方泄漏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全城的目光吸引到胡越身上，他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查到他消失的过去。
不管是谁，江川都要谢谢他。
2
接下来是peack追捕组的会议，是江川组和胡越组的案情掌握整合。江川已经准备好一份大礼送给胡越了。
这次会议涉及到了重大的案情突破，赵局长也来参加了。
会议由胡越主持，还是他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没说两句寒暄话就开始入了正题。
“经过这几天胡越组全体组员的努力，我们在找到了另外15宗案件，初步认为peack有作案的嫌疑。”
听到这句话，赵局长惊讶得表情一动不动，江川组的组员们一个个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的还禁不住发出感叹声。江川也是意外到了极点。他把习惯性叉着的胳膊松开，把手放在桌子上。
胡越继续说：“15宗案件里面，食物中毒身亡案1例，抢劫杀人案3例，意外身亡案8例，自杀案3例。我们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些案件和peack有直接关系，但是当中有很多的疑点。”
“我倒是想知道这两年我们错过了什么疑点。”江川说。
两组的人开始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毕竟江川组已经追捕peack四年多，难免会觉得被冒犯了。
“15宗案件里面，有3宗是发生在2到4年前的，也就是说peack没有‘消失’之前，剩下的12宗案件是发生在peack‘消失’之后。也就是说，我们认为peack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peack有3宗案件在他‘消失’前我们没有发现？”赵局长举着手阻止胡越继续说下去。
“是的。按照之前的调查，peack涉案9件，实际我们认为他’消失’前涉案是12件。如果把这3件案件算进去，从他第一宗案件计算起来，到第12宗案件一共有两年，也就是24个月，那么他的作案频率就不再是之前推断的两个月到5个月之间，而是刚刚好的每两个月一宗。”
陆城每年涉及到人命的案件超过500宗，其中只有五分之一左右涉及到刑法要经过警局处理，胡越的推断也不全无道理。如果peack不留标记的作案，很有可能会被追捕组忽略了其中不经过警局处理的一些案件。
“基于我们之前的推断，我们认为peack从来没有停过，只是他没有留下标记，所以我们重新先审查了这两年的案件，我们发现了12宗可疑的意外死亡案件，其中的频率也正好是每两个月一宗。所以我们又一次把peack之前的作案纪录对比，在他超过两个月未作案的期间都分别有3宗相对应的类似案件被发现，完全符合了每两个月一宗的作案频率，所以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所有推断。”
“可疑的意外死亡案件，这个词我还没有听说过，既然是意外死亡，又哪来什么可疑点？”江川提出疑问，口气并没有像其他老组员那样孤傲，他真的想知道当初自己忽略哪三宗案件。
胡越用遥控器点开了幻灯片，跳到其中一页，上面显示的标题是“蔡氏豪门中毒案”。这是两年前本地龙头企业蔡氏集团董事长蔡立意外食物中毒死亡的案件，传闻当时蔡立病入膏肓，信了民间偏方导致食物中毒意外死亡。他的死亡直接影响了蔡氏家族争产，最后是蔡立的亲弟弟蔡名，也就是前段时间名声大噪的“蔡公子”蔡少恭的父亲，接收了他的所有遗产，而蔡立的亲生女儿蔡晓柒则被净身出户。这件事成了当时陆城的一大谈资。
“两年前蔡氏豪门中毒案，因为涉及到多方的重大利益冲突，该案交由陆城警局调查。案发后进行尸检，发现蔡立体内有生物毒素。据证人证词所描述，蔡立进食的是活的蝎子。因为当时关键证人——提供蝎子的江湖郎中失踪，没有办法确认是哪一种蝎子，无法确定中毒机制和对比毒素。此案不了了之。一年后江湖郎中落网，说出了蝎子的种类，专家指出该种蝎子是通过咬人向血液注入毒素然后作用血液和神经系统，如果直接服用，也不会导致中毒。而且毒素对比也不匹配。也就是说，蔡立当时极有可能是被下毒的。但是事过境迁，这个已经没有办法重新调查。但是这件案背后的重大利益关系我想也用不着我为大家讲了。”
胡越所说的蔡氏中毒案没有经过江川的手里，他得知这件事是在江湖郎中落网的时候，那时候翻查的难度很大，没有什么其他线索，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幻灯片继续跳到下一页，标题是——“陈可安投河自杀案”，现场的人看了多少有些意外，除了江川和高禾。
胡越继续讲：“上月发生的陈可安投河自杀案，这件案子已经全城皆知了，我就不再细讲案情。陈可安自杀动机是难以忍受丧妻之痛。而大家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陈可安妻子去世前一周，陈可安曾经向他的律师咨询过离婚以及财产分割。”
所有人听完了一片哗然，几乎没有几个人怀疑过这件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川问。他虽然也有这样的推断，但是自己也没有拿出确切的证据。
“因为恰巧他的律师是我的好朋友，刘天明刘律师。”
“类似这样的案件一共有15宗，我会过会再和大家细讲。”胡越停下来喝了口水。
“也就是说，15宗案件也是一样，有着重大的利害关系，恰好它们又在你推断的peack每两个月一次作案的频率上，对吧？”江川问。
“你说的对。”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在这些案件中，peack都没有留下他的标记？”
“你问得很好，江川先生。我的推测是：因为恰好这些都不是他的得意之作。”
“你是意思是？”赵局长不理解胡越的话。
这时候江川已经明白了胡越刚刚讲的意思。
“按照过去peack的作案手法，他选择的目标大致有三种，奸商，贪官，罪犯，每一次作案成功后他都会留下自己的标记。而这15宗案件除了没有他留下来的标记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不见的光的谋杀案。也就是说，peack并不是外界所认为的所谓的社会审判者，他不是这个城市的信仰，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犯，他并没有消失过，他一直在做着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下三滥买卖！”
胡越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没有保持住自己面无表情的一面。他愤懑的眼神和不屑的语气让江川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共鸣。偶尔会有人想让江川释怀，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明白，那是一个带走了他一切的罪犯，甚至还有人们唾骂他，说他在谋杀一个英雄，你让他怎么跟自己交代。你们又怎么明白一个男人被弱肉强食的痛苦，这种痛苦绝非是一句我理解就可以释怀，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沉默了那么几秒。
赵局长拍起了手掌，也不知道他是想要的激起大家的工作热情，还是真心实意佩服胡越的发现。
不过这么一个可靠的推论的确使所有人为之一振，虽然这房间里的人心不一，但是起码在面对peack的这个事情上还是一致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跟随的掌声。
江川抑制住自己，问道：“胡警官的推论我也同意，但是你的推论里面有一个自相矛盾的地方，在陈可安自杀案中，如果凶手真的是peack的话，而这件谋杀案又是符合他社会审判者的角色的话，那么为什么他没有留下自己的标记？”
“江川先生所说的我也有想过，陈可安一案中，现场有发现类似标记的新图案，因为是画在泥土上，而且当时并没有其他的疑点，所以没有追查下去，只有记录在现场档案中。”
说着胡越操作手上的蓝牙遥控，幻灯片画面跳到了那一张照片，正是案发现场画在泥土上的图案。
“就是这个图案。”胡越抬起手指向幻灯片上的图案。“很明显这个并不是两年前的peack标记，但是我们认为这不是巧合。桥上的泥路是最为常见黄土，案发当天下午有大量人流走过，凌晨有下过小雨，已经把泥土冲刷过一遍，警察到场时是凌晨七点，现场地面只有这么一个标记，我们认为这是peack留下来的。”
“那么为什么他不留下以前的标记，要换一个新的标记？”
“这也是我们暂时无法确定的地方，我尝试过解读这一个标记，形似两根棒棒糖的图案组成的标记，可以尝试把每一个图案理解成一个人，两个人正倒放在一起，可以理解成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起来的意思，也就是复活。这个是我们暂时最好的推测。”
江川没有说话。
只是胡越的猜测，并没有让大家信服。
江川想纠缠胡越的这个推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么做。胡越除了最后一点算是大胆的推测之外，之前的推断都是有理有据的。无论是赵局长还是小组的其它警员也都很认同他的推断。
而且，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胡越说的话有道理。
“就按照这个方向继续下去。”赵局长听完胡越的推理后说，“这几日你们的效率非常高，需要任何协助随时可以给我提出。”赵局长貌似对这次追捕成功很有信心。
“好的，谢谢赵局长。这些是胡越组这几日的工作结果，现在由江川先生讲一下江川组的工作情况。”
所有目光移向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