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殷
第十章
沐晞并未见如何失态，说完那句似乎颇为失望的话之后便神色如常的准备出发，不自然的反倒是其他人：
蓝澈像是准备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杀回栖阳教四家做人，睥睨四方杀意纵横。
琅琊自觉是个知道了太多的外人，此刻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白璃……白璃想起之前他故意引导沐晞情绪失控，他也是如此迅速的恢复如常，他在自己身边，却连情绪都不自由，还要“恢复如常”给他们看。
真是……没用。
临要出发，队伍却爆发了争吵。
镖队的人要将龙血芝就地掩埋以免遭魔族袭击，而四个商人坚决不同意，他们拼命护着那血色的芝草，嘴里嚷嚷着：
“这是我们全副身家，没了它你让我们去灵墟等死？！”
“不管怎样我们也是付了钱的，怎么将雇主和货物平安送到目的地不是你们的宗旨么！”
“有那三位大人在，你们怕个什么？！”
几个姑娘瑟瑟发抖的在一边，抽噎着哭泣都不敢大声。
团长和岑岚冷眼看队里的小子跟商人们拉扯，一语不发。
虽然蓝澈现在心情很糟糕巴不得有人上来送死，但主人情况不稳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暴发一次，变故能避免则避免。
“便带着吧，”沐晞却道。
主人发话，莫敢不从，镖队的人虽恨不得把那几个人丢下，却也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出言忤逆。
出发后，沐晞和白璃依旧披着斗篷游离在队伍之外，蓝澈看着琅琊那小子走在旁边，其余人走在一起，时不时就要转头看一眼那三人还在不在，面上是既想走在他们身边，又不敢冒犯大人惧怕魔族的纠结神情。
如此行了半日，众人渐渐放松。
午饭照例是在马背上吃的，琅琊啃着面饼干粮一路上都很省心，转头就看见那位银发龙族拿着一个琉璃瓶，割破手腕装了一瓶龙血递给那墨发的沐家人，琅琊震惊得嘴里的饼都掉了，灌了一嘴的风沙立马呛咳起来。
“吃东西都不会，”蓝澈一脸不耐烦的扔给他一囊水。
“你又不用吃东西，当然这么说！”琅琊回嘴，被蓝澈拿扇子敲了一记。
那边白璃给沐晞的血对方到底是没喝，只略略点头表示接受好意，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株灵植默默咀嚼着吃下去。
“那、那是——！”这次琅琊学聪明了，惊叫之前先把嘴掩上：“那是空间戒指！”
“你第一次见？”蓝澈懒得理他，又不想这小鬼大呼小叫引起别人注意。
“我家镇族之宝之一就是一枚空间戒指，没想到人族也有！”琅琊惊叹着把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给蓝澈看。
“哼，”蓝澈面无表情。
空间戒指沐家人手一个，就像沐家人天生就是通灵师，这也是生来就会的技能，承袭自人族唯一的神。后来沐家人口凋敝，多余的空间戒指便给了四家，所以至少栖阳内空间戒指还是有一些的。
“我说小鬼，你就这么信任我们？”传家宝随便就现给人看。
“是啊，你们很强啊，我没什么能让你们图谋的！”琅琊十分坦荡。
“真亏的你能活到现在，”蓝澈无言。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最先发现的是白璃，无动于衷地也是白璃。
“嘭！”蓝澈徒手打散了瞄准琅琊的一记攻击，骡马嘶叫惊起。
“有敌袭！看好马！”不愧是有经验的老团长，反应很快。
对方显然也没指望一击就能成功，此不过先发制人，几乎是同时，五六个人从地里钻了出来，扬起大片的烟尘。
“小心灰尘，”白璃牵过沐晞的马，拉起斗篷遮在他面前。
“多谢，不用，”沐晞一按他横在身前的手臂，飞身而去。
这边蓝澈刚无视琅琊“我也能战斗”的大叫把他扔进队伍里，就听那边沐晞轻喝：
“蓝澈！”
“是！”蓝澈不假思索的凌空化为一道流光，瞬间便环绕上主人的身体。
蓝澈作为一个器灵，一直以来外表都与常人无异，此刻现出真身，竟是银白色锁链。与一般锁链不同的是，他的扣环为菱形，如刃般锋利的边缘流动着幽蓝色的微光，此刻松松的缠在主人玄色的衣袍外，倒像是纤细的装饰品，长不知几许。
沐晞半抬起右手，锁链一圈圈的盘绕上去，这是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手势，他悬停于半空，俯视一干袭击者，如神般冷漠。
袭击者为首一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碰上了狠角色，半是吃惊半是不解：“有诈！叛逆者竟还有如此实力！”
话音未落，还未待他们有所调整，空中沐晞手微微一向下，四段锁链凌空变长如箭射出。
四人中只有为首者反应过来勉强用武器挡在身前，却被锁链毫无停滞的穿透：
“啊！！！”伴随着惨叫为首者被刺穿了肩胛，其余人亦来不及反应，被锁链捆住。
但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为首者倒也是个硬骨头，忍着肩胛被洞穿的痛苦便要挣断锁链，一发力才猝然惊觉：
用不出来！这链子竟能封印魔力！
突如其来的袭击亦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结束，沐晞都不算真正出手。他从空中落下，蓝澈变回人形拽着手上的链子把捆着的四人拖过来，面上多少有些意犹未尽：
“要是能多玩一会儿就好了，这几个连热身都算不上。”
琅琊愣愣地从被他砸到的人马身上滑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小子别在地上瘫着，过来看看这几人谁，是不是冲你来的，”看着琅琊一脸吓傻了的表情，蓝澈多少有些自得，转头再一看被缚的四人，他们中还有人到现在都搞不清情况：“你们几个也别费事儿了，灵力都被封了，这要是还能让你们跑了我干脆自毁得了。”
不同于蓝澈久未同主人并肩作战，一朝出手通体顺畅，沐晞却似有点迷茫。
白璃走近帮他将斗篷的风帽戴上他也似没有发现，见沐晞有些不解与蓝澈这近乎如臂使指的配合，白璃有心想帮他排忧解难：
“怎么了？”
沐晞却没有顺势询问，只是定了定神，道：
“没什么，一切顺利罢了。”
队伍遭到袭击，商人们恨不得昼夜兼程赶紧抵达灵墟，老团长却听从那三位的安排停下来休整，并且没好气的对那几人道：
“要走你们自己去，大不了把定金退给你们。”
“没错，等回去我们就将你们挂上黑名单，看以后还有哪家镖队会接你们的单！”队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各家镖队之间经常在路线、雇主等情报上互通有无，白狮镖师团作为数一数二的老牌队伍，说要将他们挂上黑名单当然不仅是说说而已，恐怕以后这几个人要想雇佣镖队至少得多花两三倍的钱。
但毕竟是他们理亏，现下也只想赶紧到灵墟以免再生波折，谁还担心这么远。
袭击者抓回来，蓝澈直接叫琅琊去讯问他们，这对那四个魔族来说似乎是十分严重的侮辱，但如果换成是白璃或者蓝澈，他们现在怕是已经不完整了。
琅琊乖乖地完成了交给他的任务，在同族鄙夷的叫骂声中，少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家只剩我一个了，不管怎样我都会活下去，随你们怎么骂。”
“呸！”为首者往他脚前的地上呸了一口。
蓝澈在一旁围观，顺便在琅琊讯问不顺的时候紧一紧他们身上锋利的锁链。闻言挑了挑眉，倒是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
“他们确实是追杀我的人，不过是被龙血芝引来的，跟踪他们的时候发现我也在，于是就打算一网打尽，”琅琊向他们汇报：“忽然有那么多魔族向人类下手的事他们也不清楚，只是看大家都在这么做便也没了顾忌，似乎是新的王不管这些。”
“是暂时没管到还是不打算管了？”蓝澈问。
“不知道，”琅琊摇摇头：“这是我的猜测。不过听他们的意思目前都只是对从栖阳到灵墟的队伍下手，雪国的还没人动，大概只是他们私下里的行为，毕竟新王现在就算想管也腾不出手。”
“但愿如此，”蓝澈挑了挑眉：“小子，那据你估计新王大概什么时候能坐稳他的位子？”
“应该很快吧……”琅琊挠头，倒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的家族实在处于比较边缘的位置：“本来就是因为很多人去支持新王了才会发生动荡的。”
“那最多不过这一两个月了……你一直这么‘新王’‘新王’的叫着，你们魔族下一任的王到底叫什么？”
“，”琅琊咬字清晰。
“哦……”蓝澈点点头，看向主人，沐晞神色淡漠，亦道：
“希望能恢复从前。”
“从那四人身上看来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杀了了事么？”蓝澈问。
琅琊在一边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但紧接着他就听蓝澈又道：
“这么弱，杀他们有点无聊……要不放了吧？”
白璃和沐晞根本不管这个，随便蓝澈自己决定，于是他随手一抽锁链，将四人放了。
琅琊看那四人离开前还不忘狠狠的瞪自己一眼，忽然开口问蓝澈道：
“你……怎么才会变得像你说得那么强？”
“你问我？”蓝澈不以为然地一打扇子：“我就是一器灵，我连自己是怎么变这么强的都不清楚。”
“哦……”
“小子我警告你，敢去烦主人的话我就弄死你。”
“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