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门前
杨瑞笙这种表面嚣张的态度，就不怕得罪李娃么。原来他早就摸清了女孩子们的心思。像李娃这种不乏男子追捧的红伎人，钱财不是她见人的标准，想要见她的，肯定都是能花得起钱的，能让她心动才是她见人的标准。见了之后，能不能给她留下好的印像，就是以后有没有戏的根由了。原来能让她一见倾心，一见难忘，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杨瑞笙就是要剑走偏峰，李娃对客人玩挑剔，他就要对李娃施强势的征服，尽管他心里也没有底，这是不是他的一厢情愿，李娃对这种挑衅根本就不感冒，但他还是相信，会对李娃这样子的，除了他，可也就没有别的人了。李娃一定能留下印像的。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与他预料的先对上一半号了。
仆童将这件袍子送去李娃家后，李娃果然收下了，没有送回来一点儿东西。杨瑞笙知道李娃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第二天，他骑着马，在午时的最后一刻，来到了鸣珂巷。挑这个时刻来，他是算计过的。一过午时，李娃就肯定已经期盼着他的到来了。他偏要她充份地等，等到最后一刻才能见到他。想要在男女交往中拿上势，他认为这一点心机，这一点算机，必须要使。
至于结果如何，他也已经想好了版本，到时候如果李娃已经在门口恭候着他，证明她已经对他上了心，然后他要乘着这势再下一城，不下马，督她一眼，扭头就走，吊起她的瘾来。以后的交往，他就可以把她吃住了。
如果李娃没有在门口候着他，一点儿都不见人影，那会是如何的状况，杨瑞笙是这样想的“她一定是躲起来了，她不会不急着想见我的，只是出名伎的矜持，她不能做得那么的表面，她肯定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窥着我。那么我也将马略停一停，就马上策马离开，让她未看够就心理失落，然后就会牵挂着我，那么我也是在交往的感情中点主动的了。”
但会不会是第三个结果呢，就是李娃根本就没有把他与她的旧缘当一回事情，收到了盖马袍子又怎么样，从画中，从这件信物中回忆起旧缘又怎么样，人家心里头根本就不当这是一回怎么样的事情，无足轻重，李娃根本懒理他，在李娃的心中，他就仅是一个来还东西的人。还了，还是继续不理睬。
但杨瑞笙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会有第三种答案的。不可能。都发生过这么特别的事情了，她会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感觉。还有一个原因，除非她病了，不便相见，即使那样，她也会先差人过来和我打声招呼，另约时间的。
带着这些满满的考虑，杨瑞笙第二天还是按计划出发了。他将马蹄的脚步控制得刚刚好，看着头顶日照的影子，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有时候觉得走快了，他便将马束得慢一点，有时候觉得自己策得慢了，便狠策那马一下，表面上，一切的步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实质上，去到李娃家门前后，到底是那一种答案，他还是忐忑着的。
他先是差了几个仆童到了李娃家门附近伏着，就是要看清楚，如果是第二个答案，李娃表面上不出来想见，却躲在什么角落里偷偷地窥看他。他也能够一清二楚。
结果到了门前，真的就是午时的最后一刻了，那门前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呢，大门深锁。他尴尬地骑马逗留在门外，不知道进退如何，到底是第几个答案，要尽快下一步行动了，不然的话，一子错，满盘楷落索，就是自己对李娃装出再无意的样子，要吊李娃的瘾，你的马在人家门前停那么的许久，就已经出卖了你对人家的着紧了。
而且仆童来报，各个角落都渗人在旁监视着，李娃家内没有一点儿人影露头出来，根本就没有人着意门外是不是来了车马与人了。
杨瑞笙心中当场就乱了方寸。心中无数个版本出来了，难道她看错了时间，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了，这得提醒她啊。一想到这里，杨瑞笙便将那马弄出嘶叫声来，马蹄踏地扬起黄沙，不断嘶鸣，这场景，里面人除非是聋了听不到马叫，瞎了看不到黄沙尘扬起，又怎么能不知道外面来了一大堆的人呢。
杨瑞笙这下愈发地窘地，他使尽了法子得不到回应，像就大力士使遍浑身的力气捡不起一根绣花针，大海里的掌舵者船掉了不阴沟里，反而不知道怎么驶出来一样。无从下手，不知所矣，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杨瑞笙还是不肯承认可能是第三个结局真要出现了，李娃明知而不理他。他心里仍然不愿意承认，只想着不会的，不会的。要不然是她真的病了不成。但是这时候，竟然从李娃家中传出丝竹弦管，鼓舞乐声。里面像在盛大宴客一样。那像有病人的家，分明是在接待别的贵客，完全把他撂一边儿去了。
他窘得不得了，从没有想到这第三种结局出现后，他应该如何处置，总不能人傻马也傻地老在人家宅子门前打转吧。
正当他带着不忿与不甘，随其自然地由马将自己载走时，马屁股刚挪开李娃家门前半步，李娃家的门却慢慢地打开了……
杨瑞笙一下忙拉住了马，他一侧身，才刚侧身，就已经看见一个丽人被几个女婢簇拥着走出来了，那丽人华服绕翠，容色艳美，算得上是上人之姿，以这派头，必是李娃无疑了。
杨瑞笙刚要向她展露笑意时，笑容打住，这时他看到站在丽人身边的一个婢女，竟然美得让他不敢相信，相对朴素的打扮并不能掩住她身上的出俗美丽，她看着杨瑞笙神情处若，虽然不拘言笑，自有一个高贵端丽的气质，她一督即止便收回去的眼神，让杨瑞笙觉得，刚才那一眼，好像是这生这世，她能仅给他的唯一一眼，从此他再无此福气与她投目似的。
那女婢不再看他，转过脸去，倒是那个应该是李娃的丽人，向杨瑞笙轻妍一笑。杨瑞笙也只是报以礼貌的一点头，但目光又回到了那女婢的身上。像她身边的李娃就像一个不存在，就像忘掉了自己这次来是专为李娃而来。但现在他实实在在的心思，就已经在这个女婢的身上了。
他看到了李娃脸上的不快了，谁都看得出他的移情了，此时应该怎么做，是继续按原计划策马走开，去吊李娃的瘾呢，还是马上下马上前行礼与李娃相见。但问真心一句，他此时下马，也断不会就为了李娃了，走上前，也是为了与那女婢接近一点，但这样就像对李娃不礼貌了，接下来与李娃如何相处呢。
他的心中就这样移转过无数的念头间，当下就要做出决定来，他想又耍一个滑，让自己多一刻时间去思考怎么做，在马要走示走之际，他故意作出无意将马鞭落地，让仆童为他捡起来，那么他多一刻时间想出应对之法。
但当他伸手去接鞭的那一刻，还未及抬起头来，就听到了关门声，那有这么快的速度，但就偏这样快，那班女子进屋去，关上门了。
但他抬头时的眼角还是看到了这一幕的，他看到了那班女子进门时候的顺序，不是李娃先进去，而是那女仆先出去，那一刻，他明白到了什么，微一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