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笔下红妆镜中出
虽然娜妮斯离开了中原有一段时日了，但那时候的人没有大数据来掌握信息，乐伎司也只凭以往调查所得的坊间人气高度来邀请参赛者，以为娜妮斯还在这一行里，而且之前也艳帜远扬，当然少不了来邀请她。这一来杨瑞笙有了机会。他辩称可以将信送到娜妮斯的手上，信驿的主事也想快点儿完事交差，但让他领了拜贴回去。
这晚上，杨瑞笙向华叔辩称出去茶聚，前门在华叔眼皮前走出去，后脚就从后门溜回旅馆中，钻进了他早就向老板支会订好的另一个房间。打开门后，杨瑞笙笑了，这儿有他需要的一切东西，他早就一件件都挪了进来。舞衣，遮面纱，舞鞋，脂粉，首饰镜子，都齐全了。
杨瑞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以前他扮女妆，都是娜妮斯帮他弄的，他只是看着，却从未试过亲手为自己上妆。这是他第一回的调脂弄粉，描眉弄鬓。他静下心来，回忆着娜妮斯昔日为他操持时的程序，知道应该怎么开始了。将发巾解开，一头长发垂了下来。
明明是一头男子的头发，却如女子般柔润丝滑的发质，细密软香。没有一般男子那种发粗玉硬的感觉。连当年在老家时，给他摸骨的那位师傅，摸到了他的童发时，都称，如只凭发相，当是矜贵高雅一生，如是女子，定是位夫郎疼爱的好命之人。可惜他是个男子。
杨瑞笙想到这里不禁一笑地，有什么可惜的，就拿今晚，这秀发，这皮相，当焕出比女子更美的神彩来。他拿起眉刀轻刮着剑眉，一双星目伸出的长长的翘睫毛，不力而弯，当将剑眉修弦月眉弯时，再脸上薄施粉黛，丰辱点丹，镜中女子，虽然只是秀发长垂，却已经卓丽风华。
他挽起发簪，穿戴好首饰裙服。戴上遮面纱，再套上西域风披，喷上香料在珠鞋面上，裙脚上，走起来，铃铛在他腰间响着，当约好的马车在门外候接，车夫扶他上车的一刻，那车夫的手都颤的，如何见过如此艳丽不可方物的美女，尽管“她”的脸还是蒙着的。但那伸出的纤手，被凤仙花染熏的朱甲，还有那轻踏上车的轻盈腰身。
杨瑞笙以前扮娜妮斯出去献舞的时候，早就知道自己能迷倒无尽的男人，但这次迷倒车夫，并没让他太得意，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贩人走卒，只是月上梢头，舞伎大会就要开始了，打扮用了那么多的时间，现不出发就赶不上报到了。但他不能开声，这是他的硬伤。宝石项琏能遮住喉结。虽然他秀如美女的长颈上，喉结并不明显，但始终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宝石项链遮得天衣无缝。但一把男腔却是如何都无法改变的。况且他的声线是那种充满男性磁性的美，换着当世，他可以去当播音员了，但即使换着当世，最好的外科手术没有能力将一把男声完全转化成女音，更何况是当时，他这一晚上，必须全程禁声。他伸手兰指向前轻拂，示意车夫开车。
那车夫的眼光全停留在“她”的身上，接到指令，不情愿地回头，连策马的手都是软的，早就给身后的美人迷酥了。幸那马儿灵醒，轻轻被拂了一下就知道前行，这路程，全不是那走神的车夫策马，而是老马认途，策着车夫的魂儿，装着反串美人，车身在长安的月色下踏踏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