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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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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动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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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固然聪慧可到底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心性修炼尚有欠缺做不到稳如磐石、外物不萦于怀的境界听得房俊说话一半居然咽了回去心里又是恼怒又是不甘抓耳挠腮很是别扭。

  半晌方才憋出一句:“越国公见多识广若是有什么话说来听听倒也无妨。”

  “呵!”

  房俊轻笑一声看着装模作样故作老成的李治语重心长道:“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每个人做一件事首要便是审时度势决定取舍而后便是指定计策严格遵行方可成就大事。然而世间之路千条百条在未能成事之前谁又知道哪一条路才是对的呢?故而便要设置底限遵循原则清楚自己的追求更明白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所以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狂类似左狷类似右。

  狂类似过头狷类似不及。

  这两者皆不好一者踯躅不前一者无所顾忌都不及中庸者……

  李治愣了愣略微颔首。

  他明白房俊的意思争储可以但是要明白自身之立场更要清楚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不可贪功冒进只图一时之得失便丧失了底线与原则否则必将悔不当初。

  至于房俊言语之中的“底线”与“原则”李治自然懂得……

  想了想又有些不忿。

  “本王之所以争储并非是贪图皇权更非对太子哥哥不敬而是认为太子哥哥的性格不适合当一个君王。本王更非是冷血无情之人争得是储位而不是太子哥哥的性命本王与太子哥哥一母同胞岂能忍心让太子哥哥不得善终?所以就算本王争得储位日后继承大统也必然对太子哥哥恩宠有加决不让他受到一丝半点的委屈。”

  虽然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起过一旦等到他即位之后今日之所有誓言都未必能够兑现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身不由己帝王也并非随心所欲能不能保得住被废黜的太子并不是他努力就可以达成的。

  但他还是一而再的重复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争储成功之后要将太子逼死以此来巩固自己到手的皇位。

  在他看来我既然能够在争储当中获得胜利就代表着已经完全得到了整个天下的拥戴又何须去担忧太子哥哥那微弱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威胁?

  更何况太子哥哥对他宠爱非常就算有机会能够将他从皇位之上掀翻并且置于死地又岂能忍心呢?

  所以他觉得所有人都只是用史书之上的那些个故事来衡量他与太子这是不公平的。

  房俊却是冷笑一声讥讽道:“真是天真!陛下富有四海、天下至尊可是平素也不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位置越高权力越大其实相应的羁绊和掣肘就越多。除非隋炀帝那般一意孤行、乾纲独断哪一个皇帝不是被周围的各种束缚所制约?”

  这话点到即止但是内里的意思却很是冷酷。

  当年“玄武门之变”胜利之后李二陛下又岂是心甘情愿非要斩杀李建成、李元吉这一母同胞的兄弟?非但如此甚至两兄弟的子嗣都一起斩尽杀绝……

  非是李二陛下嗜杀而是他不得不杀。

  且不说他自己是否放心李建成、李元吉活着就算他肯冒这个风险他身边的关陇贵族、山东世家等等各方势力谁敢陪他冒这个风险?

  所以不管李二陛下想不想杀李建成与李元吉这两人都必须死。

  否则李二陛下自己的阵营就会出现动荡甚至分裂……

  李治有些失神。

  他觉得自己比太子更适合当大唐的皇帝却也不忍太子被废黜之后便身家性命不保一直以来都坚定的认为只要自己将来夺得皇位便全力保住太子哥哥一家并且奉行父皇的政策继续打压、削弱世家门阀。

  眼下却终于觉得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异想天开。

  怕是等到那天到来自己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尽管仍旧未忘初心却在形势逼迫之下不得不做下那些违背心意之事……

  若是如此那自己到底还要不要争这个储君?

  储君与太子权力与亲情到底哪一个对自己更为重要?

  李治纠结彷徨陷入混乱不可自拔……

  厨房准备了午膳兵部官员们都在食堂用膳简单的饭食之后便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当中。因为东征在即举国上下所有的有关于军事方面的人员征调、粮秣运输、军械分派都需要兵部来审核签发所以事务非常繁忙。

  一直到了申时各级官员的案头上依旧文牍如山不见减少。

  房俊干脆传下话去今日加班至酉时并且让人去了松鹤楼叫了几桌上等的酒席充当晚膳。

  东征在即整个帝国上下一心全都在废寝忘食的做着筹备工作兵部官员自然懂得轻重。虽然这个年头没有加班费但是人们的家国情怀却相当深重没人喊苦喊累更没人提前下值回家。

  等到酒宴送来房俊便命令官员们暂停手中事务去食堂一同用了晚膳。

  值得一提的是李治一下午的时间都浑浑噩噩坐在自己的值房里也不出门、也不办公就是呆呆的出神。这会儿到了食堂大抵是饿了的缘故也狼吞虎咽的与官员们一同用膳。

  待到酒足饭饱才跟着房俊去了他的值房。

  关上门李治便说道:“本王考虑清楚了这个皇位还是要争一争的因为本王始终觉得太子哥哥不适合做大唐的皇帝。不过越国公所言也很有道理本王会谨守底线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宁死不做。”

  房俊便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知道不可能劝说李治放弃争储能够使其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就算是功德一件了。

  李治等着眼睛怒道:“休要用这般轻佻之言辞本王乃是堂堂亲王越国公难道连上下尊卑都不分了?”

  倒也不是非要在房俊面前彰显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实在是房俊这种“我把你当个小弟弟”的神情举止令他很是不满。

  当我还是小孩子呢?

  看着李治气呼呼的模样房俊不由失笑。

  年轻真好啊希望这位晋王殿下能够谨记今时今日之青涩、纯真不至于在将来被权力欲望迷失了心智脸上挂着仁义道德手足情谊内里却心狠手辣满腹熏黑……

  他挑了挑眉揶揄道:“怎么被陛下敕封为晋王便摆起谱连长辈也不认了?”

  李治气道:“你是谁的长辈?”

  房俊悠悠道:“当年也不知是谁抹着鼻涕追着我喊姐夫呢……”

  李治有些囧却也愈发气愤。

  感情你还记着呢?呵呵当年咱想要跟你亲近可你却只喜欢兕子哪怕后来带着齐王、蜀王四处闯祸也不跟我玩儿……现在想起来你是长辈了?

  我呸!

  李治翻了一个白眼下巴冲着房俊从鼻孔里嗤笑一声转过身背着手走出了房俊的值房。

  天色昏暗兵部衙门内各个值房早早的便掌起了灯烛书吏、文员在各处值房之间来回穿梭手里时不时的捧着厚厚的一摞档案文牍脚步匆匆忙碌不停。

  作为此次东征负责所有兵员调拨、后勤辎重的兵部不仅责任如山大事务之繁忙更是高居三省六部九寺之冠。这等时候谁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大意?当然眼下之责任越大、事务越多等到东征胜利之后功劳也就越大。

  李治在各处值房门前走了一圈儿也被这种忙碌却严谨的氛围所感染心底对房俊的钦佩自然又升了一个档次。

  作为山东世家与关陇贵族着重角力的一个衙门却被房俊以一己之力经营得风雨不透、铁板一块所以此刻才没了那些扯皮、推卸而是上下一心力图将所有事务都做到最好。

  世家门阀的壮大演化成为派系之争进而导致朝廷效率的极大降低。

  权力归于中枢尽在皇帝扺掌才能够使得帝国万众齐心一往无前……而自己借助关陇贵族参与争储即便以后成功上位那时候世家门阀的势力将会再一次根深蒂固自己是否还能有魄力、有能力将皇权尽数纳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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