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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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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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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笑容憨厚的看着面前的幼弟温言道:“你我兄弟一奶同胞为兄岂能眼见着您被囚禁于这方寸天地之间有若折翼之雀鸟一般彷徨无助、哀怨凄苦?求父皇赦免你的过错乃是为兄之本分否则母后在天之灵亦会谴责孤冷血寡情。但是你自己得知道父皇赦免了你的过错却不代表你自己就没有了过错过错依旧在那里只不过无论父皇还是孤都不愿于你过多计较而已但是你自己却不能忘了自己错在哪儿以免重蹈覆辙。”

  李治的面容僵硬下来。

  他没料到素来软弱宽厚的太子居然当面将事情摆开亮明丝毫不留余地……

  即便李治自幼聪慧、心机玲珑此刻也难免尴尬。

  说到底储君之位是兄长的自贞观元年至今位居太子之位十余年早已承继宗庙、昭告天下。结果先是魏王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百般手段将太子折磨得苦不堪言如今魏王熄了争储之心自己这个幼弟有亟不可待的跳出来展示出觊觎之心……

  想要从人家的手里抢东西却还要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如今的晋王殿下的脸皮、心机都尚未修炼至这等地步。

  见到幼弟脸上的尴尬神色李承乾言语愈发和缓缓缓说道:“这江山是父皇打下来的你是孤的兄弟亦是父皇的嫡子自然有资格争夺储君之位。但为兄要说的是你我兄弟之间的竞争要把持底线万勿不择手段!无论最终储君之位谁属咱们依旧还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万不可被外人指使摆布做下悔之不及的蠢事。”

  他语气和缓但这话的意思却有些重。

  李治面色难看忍不住道:“太子之言不知所指何人?”

  李承乾挑了挑眉毛淡然道:“你自己心知肚明何须再问?”

  李治脸色沉下来反唇相讥道:“赵国公乃你我之舅父母后的嫡亲兄长当年他们被赶出家门是舅父悉心照料母后方才有母后嫁给父皇之日。更何况若非舅父誓死追随父皇血战玄武门下隐太子与齐王的子嗣之下场便是你我之归宿。何以时至今日太子却妄言诋毁舅父将其视为只知贪图富贵权力之辈?”

  李承乾愕然反问道:“你是这么想的?”

  李治道:“不然呢?”

  李承乾的目光有些失望淡淡道:“孤不知你到底是因为要倚重赵国公所以才出言为其辩护亦或是心中当真如此想法。孤只想要问你当年父皇血战玄武门不仅仅只有赵国公一人与他并肩作战!孤知道你会说父皇之所以能够占据长安、肃清关中将隐太子的势力连根清除皆是依赖关陇贵族的力量……但是你必须看清楚纵然没有赵国公关陇贵族依旧会站在父皇的身后他们已经被隐太子与山东世家逼到了绝境若不能支持父皇反败为胜他们数代积累之权力富贵皆将付诸东流!他们不是为了父皇他们为的只是他们自己!”

  说实话他有些失望。

  身在朝堂意欲追逐储位那就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无可厚非。

  但是不管你表现上如何笼络各方势力自己心里却不能不看透这一切的本质谁是可以利用的谁是需要团结的而谁又是必须小心提防的。

  聪明伶俐的稚奴怎地连着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李治却有些不忿反驳道:“说又不是为了自己呢?满朝文武整日里将忠心挂在嘴上真正愿意为父皇舍了命的怕是也没谁。舅父被太子视作揽权之祸患可在小弟看来房俊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承乾摇头问道:“那你说说房俊会否为了帮孤稳住储君之位便谋害你的性命?”

  李治想了想道:“大抵……并不会。”

  他对房俊的感情很是特殊。

  曾几何时他甚至将房俊视为自己的榜样、偶像每次听闻房俊将长安城中某一位纨绔给揍得哭爹喊娘他都大为兴奋敬仰之情不可遏止。及至房俊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更是令他高山仰止恨不能取而代之也能够率领水师横行七海、带领麾下兵出白道!

  他羡慕兕子与房俊的亲近那是一种纯粹的亲人之间的亲近几乎不含有一丝一毫的利益因素可至始至终房俊却对他似乎总是抱有一丝成见不肯与他剖开心迹坦诚相对。

  自己之所以激怒父皇被圈禁起来其中大抵便有房俊的缘故所以他一度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说句公道话房俊的品德素来为他所敬重这人虽然被人称作棒槌甚至一度被称为长安一害但是他刚烈正气、义薄云天对亲人有情对朋友有义对属下有恩人品有口皆碑。

  李承乾盯着李治的眼睛沉声问道:“那么你认为一旦有机会赵国公会否蛊惑你害了孤的性命?”

  “……”

  李治心底一颤下意识的错开目光。

  谁人不知长孙无忌口蜜腹剑、阴险狠毒?这人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最好诠释这些年来倒在长孙无忌手底下的朝廷官员、封疆大吏不知有多少但凡犯在他手里谁都没有好下场。

  当年玄武门之后父皇大获全胜诛尽隐太子与齐王阖府上下之后父皇本来意欲收敛刀兵、适可而止却是长孙无忌极力谏言要斩草除根亲自带兵将皇族上上下下又血洗了一通。

  不知有多少原本并未掺和到玄武门当中的皇族、将领被长孙无忌秉持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理念一一斩杀整个关中哀鸿遍野血流满地。

  虽然李治并未亲见可他用脚想也明白长孙无忌此举也不仅仅是帮助父皇稳固皇位更多的还是铲除异己为了给关陇贵族们争夺更多的利益却让父皇平白背上一个暴利嗜杀的罪名千年之后怕是也无法洗脱……

  对于太子的问题长孙无忌会否趁机害了太子的性命……这还需要想吗?

  那肯定会啊!

  李治与李承乾目光对视坚定道:“兄长放心弟弟非是心狠手辣之辈之所以与你争夺储位是因为小弟觉得以兄长之性情实在不适合做皇帝而小弟可以比兄长做得更好。但是无论如何你我皆是手足兄弟不管是谁都不能离间你我兄弟之情分谁若是想让小弟坐下那等禽兽不如之事绝无可能!”

  他是这么说的也的确就是想的。

  这储君之位原本就是太子的自己只是觉得太子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既然如此何必自己来呢?总归不能让父皇打下来的江山基业最终日落西山、日暮穷途。

  可若是以残害手足之性命来达到这个目的那他绝不为之。

  李承乾苦笑摇头轻叹道:“为兄相信你的话咱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岂能做出这等事?但是稚奴你固然聪慧却从未涉足朝堂想法未免天真了一些。有些时候当你被逼到一个境地所做的选择很难出自你的本心你会被身边的人裹挟着走上一条你根本不敢去想象的道路。”

  顿了一顿他说出一句几乎大逆不道的话语:“你以为当年父皇就当真想要在玄武门下殊死一搏、逆而篡取么?事实是无论父皇怎么想在那个情况下他都只能挺身而出浴血奋战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吾等兄弟子嗣也是为了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天策府将士。”

  李治默然。

  他明白这个道理当年就算父皇不愿意发动玄武门政变他麾下的谋士武将们也定然会将他推动着走上那条路。

  因为就算父皇愿意一死以全手足之情义那些谋士武将也不肯。

  你李二与李建成、李元吉是兄弟不欲杀伐可我们不能跟着您一起死啊!

  李承乾叹了口气起身道:“为兄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言罢迈步出了正堂离开了晋王府。

  只留下李治一个人坐在堂中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思虑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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