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天唐锦绣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四百四十四章 性情大变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李二陛下倒是并未发怒依旧保持着极好的耐心辩解道:“这并非源自于谁说了些什么而是为父自己的判断。而且直至目前为止为父也只是对易储之事心存疑虑并未下定决心要易储定然会多方考虑争取让各方都满意接受。”

  他始终认为作为帝国皇帝就要有鹰视狼顾之本性锐意进取手段刚硬而非是太子那般仁义道德、施行善政。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性格软弱甚至懦弱的人哪怕再是有能力也不能治理好一个偌大的帝国那会使得臣子跋扈、万民刁蛮最终皇权旁落中枢衰颓。

  晋王看似乖巧实则心机深沉手段更是凌厉霸道这样的人当皇帝比太子那等软弱可欺、慈眉善目的人好上许多李二陛下可不愿意自己一手打下来的锦绣江山最终在太子手上零落崩颓。

  他耐着性子给这个自己颇为爱宠、看重的嫡长女解释若是令外臣看到怕是能惊得眼珠子掉下来这哪里是英明果敢的皇帝陛下?简直与乡间那些个宠溺子女的贩夫走卒无异……

  可即便他如此低声下气长乐公主却已经打定主意要犯颜直谏。

  长乐公主挺直腰杆玉容清冷清声道:“敢问父皇您登基之后取年号为‘贞观’乃是何意?”

  晋阳公主插话道:“这个我知道!‘贞观’两字取自《易经·系辞下》‘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李二陛下嘉许的冲着小闺女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兕子果然聪慧。贞正也;观示也。‘贞观’二字的含义便是以正示人也。”

  长乐公主宠溺的抚摸了一下妹妹的发髻转而对着李二陛下问道:“女儿要问的是父皇当初为何选择‘贞观’这两个字作为您的年号?”

  李二陛下面色微沉一时间踟躇未答。

  长乐公主已经自问自答:“因为父皇自以为自己得位不正唯恐天下非议纷纭所以才取用了这样一个天地至正的年号。天覆地载之道以贞正得一故其功可为物之所观也。父皇雄心壮志想要告诉天下哪怕您得位不正却也是天下至尊您将来所取得的功绩可以让万人敬仰震古铄今!”

  李二陛下面色已经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却依旧极力压制着愤怒。

  长乐公主浑然不觉字字句句清晰干脆有若银铃:“可父皇您却是忘了您只记得‘贞观’乃天地之道却忘了天地之道不仅仅有旷古绝今的盖世功勋更应当有父子亲爱、兄友弟恭!您当年迫不得已不得不在玄武门之下奋起反击难道您还想要在将来再看到太子哥哥亦或是稚奴重蹈您的覆辙手上沾染着兄弟的鲜血吗?”

  未等李二陛下雷霆震怒长乐公主已然翻身拜倒以头顿地泣声道:“女儿不孝忤逆父皇罪该万死!无论父皇如何责罚女儿绝无怨言只是想要让父亲您知道吾等兄弟姊妹之间相亲相爱、手足情深绝不愿有朝一日手足反目、兄弟阋墙!”

  李二陛下额头青筋暴起手拄着地板就待要一跃而起狠狠的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闺女大腿却猛地一沉却是被晋阳公主给死死抱住小公主泪水涟涟俏脸满是惊惧死死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父皇不要不要打姐姐!姐姐同兕子还有太子哥哥、稚奴都会孝敬您的……”

  李二陛下僵在那里只觉得满腔怒火都在小闺女的眼泪之下化为乌有。

  他脑海中又浮现了刚刚进来大殿之时看到的那一幕自己的闺女无忧无虑的疯闹在一起姊妹情深毫无猜忌。可若是自己当真废黜太子导致将来太子不得善终那么自己的子女们还能如眼下这般相亲相爱么?

  还能有这样最纯粹的亲情么?

  他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跟文德皇后解释他一手埋葬了子女们的亲情将他们退入到血泊之中?

  没有人比他的权力更大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权力的厉害。

  权力便是人世间最无解的毒药一旦服下此药便后退无路、六亲不认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从此孤家寡人举世皆敌。

  他自然明白“废长立幼”的后果顺位继承的太子尚能够友善兄弟姊妹以太子的性情无论出自真心亦或是做给天下人看都一定会仁爱敦厚。

  而稚奴一旦登基哪怕有即位诏书在手照样会惹得天下反对认为其“逆而篡取”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一来为了稳固皇位就只能大开杀戒对内杀戮一切能够危及到皇权的兄弟手足对外则对那些反对者残酷镇压。

  手足之情血缘之爱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想到易储的后果李二陛下犹豫了。

  他心底愈发恼火为何自己已经坚定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又因为听了几个腐儒的聒噪便陡然间生出了易储之心?明明已经打算易储了这一刻却又为何犹豫不决?

  他这一生素来乾纲独断即便是当年玄武门之变也仅只是听从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几句劝说便悍然下令拼死反击逆而篡取心性刚硬再也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迟疑踌躇。

  如今却为何迟疑难决患得患失?

  一股烦躁的情绪涌起被他死死的遏制着不想在闺女面前失态沉声道:“兕子放心父皇怎会打你们呢?只是此事要让父皇好生斟酌权衡得失方才最终决断。”

  晋阳公主抹了抹眼泪哦了一声。

  长乐公主轻叹一声顿首道:“女儿不孝惹父皇生气甘受责罚。”

  李二陛下也叹了口气摆手道:“父女之间何至于此?谈不上责罚不责罚你的出发点亦是为了太子考虑为父自然懂得。行啦为父要去九成宫一趟外头已经备好了车驾这便去了。”

  言罢起身又安抚了两个闺女几句这才走出淑景殿。

  门外王德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皇帝出来躬身道:“陛下车驾已经备好咱们几时出发?”

  李二陛下看了看天色一刻都得不得他要尽早见到那番僧问一问那丹药到底是否有什么副作用便向承天门方向走去。

  *****

  萧瑀自皇宫出来与李绩分道扬镳却并未返回家中而是吩咐御者驾车来到东市附近、毗邻平康坊的宣阳坊。

  马车进入坊门顺着街巷一直向西将将抵达尽头停在一处门前有两株大槐树的院落前。

  萧瑀下车院门已经打开青衫小帽的仆人从内迎出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宋国公驾临您老请进奴婢这就去通禀家主。”

  当先折返回去通知主人。

  萧瑀负手踏上门前台阶抬眼瞅了瞅门前这两株冠盖如云的大槐树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走入门内。

  过了影壁绕过一处荷塘前头便见到一位须发皆白、体态臃肿的老者快步迎出远远的便一揖及地哈哈笑道:“老夫上午得了一条鲤鱼刚刚拾掇利索蒸入锅中宋国公便光临寒舍实在是有口福啊。”

  萧瑀展颜一笑还礼道:“世间美味当献之共享谢学士敝帚自珍藏着掖着小老儿自当替天行道不让你一人独享!”

  老者捋须大笑上前与萧瑀携手同行步入堂中。

  这老者乃是陈郡谢氏子弟名叫谢偃忝为弘文馆学士文名颇著前些年与李百药一起被世人尊为“李诗谢赋”乃是天下少有之大儒。魏王李泰当初编撰《拓地志》谢偃便是班底之一博古通今文采斐然。

  二人入座谢偃看着萧瑀笑吟吟道:“宋国公不请自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萧瑀苦笑一声开门见山:“今日若不是老夫前来登门的只怕就是房俊那厮了只是不知谢学士是否还能如眼下这般笑得出来?”

  谢偃面色微变目光闪动已经猜到了萧瑀今日前来的目的。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