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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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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未竟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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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光此刻只能求神拜佛乞求自己那两个亲兵能够咬紧牙关宁死不将郑三娃的尸体去向道出。只要找不到郑三娃的尸体那便是没有物证依靠长孙光的影响力薛仁贵不敢肆无忌惮的将自己斩杀。

  纵然依旧心存怀疑也只能将自己押解回到长安交由卫尉寺调查审讯。

  那里可是关陇世家自大唐建国之时起便开始经营的地盘自家人审讯自家人又能审出什么来?

  即便是在这安西军中各个基层都有关陇子弟薛仁贵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敢审讯那些个兵卒却也不敢动他分毫。

  当然有证据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位乃是房俊的嫡系说一句房二的鹰犬爪牙亦不过为一旦手握罪证谁也救不了自己……

  他低着头偷偷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汗水满腹委屈道:“末将不知薛司马因何怀疑也不知究竟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妄言诋毁但末将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薛司马审讯!”

  营地之内混乱一片将校们闻听薛仁贵下令拿人尽皆吃惊不明所以之下赶紧来到帅帐探明原委。

  薛仁贵便令诸人留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亲兵入帐禀报:“司马当日长孙校尉所率出城之兵卒已然尽皆擒获刑讯之下大半业已招认。”

  薛仁贵坐在书案之后点点头:“都招认了什么详细道来。”

  “喏!”

  亲兵道:“大半人招认当日跟随长孙校尉出城巡逻之时遇到高真行所部之斥候带回的消息是其部与距离碎叶城不远的地方遭受阿拉伯骑兵夜袭然后力战而退直至热海山口被阿拉伯骑兵追上再无逃跑之可能。高真行校尉当机立断命郑三娃返回弓月城报讯而他自己则率领麾下兵卒死战山口力阻敌军为他争取时间。而郑三娃日夜兼程奔赴八百里却被长孙校尉所杀然后率领部下兵卒向南前行百余里做出侦查之假象而后便回到弓月城将高真行所部之讯息据为己有上报给司马。”

  账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更有隐隐怒声喝骂。

  军伍之中袍泽既是手足尤其是安西军中尽是关中儿郎祖宗们自先秦之时便四处征战他们血洒关内塞外埋尸中原塞北纵然亦曾有过失败、亦曾有过惨痛却从未有过背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老秦人一代又一代唱着这首战歌前赴后继抗争犬戎、决胜中原出征塞外、封狼居胥鲜血流尽马革裹尸相携相扶并肩作战有痛有泪可歌可泣却从未有过背叛!

  残杀袍泽、冒领军功这在军中被视为奇耻大辱百死而不足恕其罪!

  长孙光大汗淋漓他隐隐听到帐中甚至有不少关陇世家出身的将校都出言怒叱情绪激烈连忙大声狡辩道:“薛司马请听末将一言!末将平素治军严谨兵卒略有犯错便以军法相惩难保他们心中没有积蓄怨念此番大刑之下信口胡诌何足为信?况且自古以来讲究人赃俱获那些兵卒只是说末将残杀了报讯之袍泽但尸体何在?没有尸体佐证焉能将这罪责强加于末将头上?还望司马严谨审讯还末将一个清白!否则吾长孙光宁死不服!”

  言罢他将头上铁盔摘下放在自己面前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做出一副慷慨凛然之色。

  有人站出来沉声道:“薛司马明鉴若无确凿之证据的确不能只听信那些兵卒一面之词。三木之下如坠炼狱等闲兵卒意志不坚为了摆脱那难熬的酷刑免不了胡说八道一通不可轻信否则一旦轻信妄言致使英雄蒙难、勇士承冤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

  有寥寥几人出言附和但大多数将校都缄默以对。

  薛仁贵瞅了一眼说话之人乃是录事参军令狐畅令狐德棻的孙子……有关陇子弟站出来维护长孙光薛仁贵自然不意外。

  他嗤笑一声冷笑道:“令狐参军此言是否愿意为长孙光担保?”

  令狐畅顿时一愣支吾道:“这个……”

  “呵呵。”

  薛仁贵再度冷笑一脸不屑的看着令狐畅缓缓说道:“尔等皆是关陇子弟眼目之中唯有官官相护、利益盘结何曾有过国家法度何曾有过军中律例?”

  令狐畅觉得这个罪名有些大自己不能背连忙道:“还请薛司马息怒末将绝非维护长孙校尉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放屁!”

  薛仁贵猛地拍案而起一声怒骂。

  他站起身从书案之后走出指着令狐畅的鼻子怒叱道:“把你的手放在胸口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本将在你心里是否相信长孙光残杀袍泽、冒领军功?”

  令狐畅冷汗流下来了。

  扪心自问他是相信长孙光做出这样的事了的……无论动机、后果长孙光的嫌疑最大。

  然而身为关陇子弟他又不得不维护长孙光即便他对于长孙光的行径极为不齿!

  深吸口气令狐畅抱拳施礼道:“末将从不偏听偏信只看证据。若是人证物证俱在不需薛司马下令末将愿意亲自监斩长孙光!可如今只有人证且是大刑之下所招供可信度极低末将认为不应将长孙光治罪!”

  连大刑都不能给长孙光强加于身!

  薛仁贵怒火中烧且也极力克制。

  他知道自己的资历、出身乃是短板若是李孝恭在此说一句将长孙光拉出去明正典刑谁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人证物证这样话语?

  谁敢说李孝恭就敢一并杀!

  他固然功勋不少却一直在房俊麾下效力与整个大唐军队系统格格不入这不是能力可以短时间弥补的需要长时间的沉淀与努力。而他河东薛氏偏支远房的出身更是不被这些个世家子弟认可。

  账内诸位兵将默然无语。

  关陇出身的将校要维护长孙光非是关陇出身者则在伺机观望不敢轻易表态。

  然而无论偏向谁这种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们相信这件事乃是长孙光所为但是立场决定他们又必须维护长孙光。

  正义与利益很多时候都是相悖的。

  即便他们心里或许仍旧保留着一丝良知但是在家族利益面前他们选择漠视这份良知。

  ……

  这等情形并未超出薛仁贵的预料。

  他再一次看向令狐畅再次问道:“令狐参军可愿为长孙光担保?”

  令狐畅嘴唇蠕动一下不出声。

  开什么玩笑维护长孙光乃是出于大家同出关陇一脉同气连枝可是岂能为了长孙光从而将自己搭上?

  说说话没关系可担保这种事打死他也不干……

  薛仁贵唇边露出一抹讥讽转而望向账内诸人:“诸位既然信誓旦旦为长孙光辩白那么可否有人愿意为其担保?”

  账内无人应声。

  非关陇出身的将校自然不肯蹚这趟浑水即便眼下没有证据但大家心里已经信了此事乃是长孙光所为如何还肯为其担保?而关陇出身的将校也不傻大家关系近亲为你声援可以甚至联合起来给予薛仁贵压力也可以但是担保这种事那是万万不能干的。

  但是薛仁贵脸上的那一抹讥讽不屑的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这些人耍嘴皮子一个塞一个抢功劳从来不服输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却个个明哲保身没有担当。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这会儿却不得不为了一个长孙光遭受薛仁贵的鄙视不屑偏偏还半句硬气的话语都说不出真特娘的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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