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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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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李二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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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陛下回头目光深邃看了一眼房玄龄。

  作为他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不仅有着出众的才能、智慧对于他这个皇帝的性格秉性、行事作风更是无比熟悉早已洞悉了他深藏心底的意图。

  李二陛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说说看为什么不合适?”

  房玄龄道:“荆王殿下志大才疏不能胜任军机大臣之位此乃其一。朝廷抡才自应能者上、庸者下公平通透吏治清明此乃其二。荆王乃是皇室之中陛下之外身份最尊者难保有居心叵测之辈趁机钻营若是荆王染指军权后果难测。”

  纵然致仕但房玄龄依旧是李二陛下最为信任之人不仅信任他的忠诚更信任他的能力。

  但是这一回李二陛下却没有采纳房玄龄的意见他眼望着连绵群山入目一片苍翠叹息一声道:“爱卿可还记得武德九年的那一晚?”

  房玄龄一愣旋即默然。

  那一夜刀光剑影那一夜血流成河那一夜手足相残那一夜同室操戈……即便是过去了很多年但每每回想房玄龄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当初那种被逼至绝境不得不反戈一击的绝望。

  甚至于在那之前没人认为他们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自那以后杜如晦、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恭、程咬金、侯君集……这些人一跃成为辅佐明主登基的一代名相良将大权在握加官晋爵功成名就封妻荫子可唯独李二陛下却陷入“杀兄弑弟”的漩涡。

  备受诘难饱受攻讦。

  房玄龄知道这些年来这件事就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李二陛下心口碰一碰就疼得要命偏又拔不出来。

  武德九年太子建成感受到秦王逐渐崛起的功勋与名望带给他的威胁在齐王元吉等人的撺掇之下意欲将秦王骗入皇宫栽赃嫁祸斩草除根。而与此同时亲王也被太子建成等人的咄咄气势逼得喘不过气来当时的情况是退无可退要么拼死反击再进一步要么整个秦王府势力给连根拔除没有太多的纠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已然顾忌不到手足亲情就在玄武门下一场混战陡然爆发。

  事实上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已经早宫内埋伏了大量精兵只要秦王踏入宫内必是万刃加身、身首异处。

  然而就在玄武门下距离内宫仅仅一步之遥玄武门守将常何彻底投靠秦王关闭城门使得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与其手下部属分离未能及时救援而被秦王斩杀。

  孰对孰错?

  若是单纯从道德层面去评判也很难说成王败寇素来如此但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同情弱者再加上一些在正常斗争之中失去利益的人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那一场没有什么对错只有你死我活的战斗便成为了李二陛下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这么多年以来李二陛下之所以对自己的要求那么高其中少不得有憋着一股气要用更好的功绩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是个好皇帝的心思。

  杀兄弑弟是既成事实无论如何都不可更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挽回自己的名誉。

  现在李二陛下旧事重提自己戳痛了这个疮疤房玄龄便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做给天下人看不是我李二冷血残暴不念手足之情而是李建成、李元吉不给我活路走我也只能奋起反击。现在你看看我对兄弟们多好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荆王就是个庸才我也照样重用他……所以当年不是我的错我也想兄弟和睦可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有什么办法呢?

  房玄龄很头痛觉得这没法劝。

  每个人都有偏执的时候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不可碰触的角落谁动了这里就会遭受到最猛烈的报复不管不顾、一意孤行。

  现在的李二陛下就是如此。

  你们越是说我残暴冷血我就偏要做出样子证明你们说的不对。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偏执了偏偏房玄龄觉得自己还能够予以理解……

  房玄龄沉默半晌觉得还是得劝一劝便说道:“陛下天资纵横乾坤日月尽在掌握可世事难料难免百密一疏万一尾大不掉岂非遗患无穷?”

  李二陛下想了想说道:“房遗爱曾有一句点评荆王的话语: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评语可谓入木三分某深以为然。”

  房玄龄头痛道:“陛下明鉴犬子性格乖张、言辞张扬他的言语听听便罢焉能如此郑重其事?即便是推出‘月旦评’的许氏昆仲亦不敢仅凭评语便给天下英雄盖棺定论更遑论犬子?”

  东汉末年许劭与其从兄许靖喜欢品评当代人物常在每月的初一发表对当时人物的品评为时政举荐人才故称月旦评。此二人皆乃当世大儒声名远播门徒无数评论乡党褒贬时政不虚美不隐恶不中伤能辩人之好坏能分忠奸善恶或在朝或在野都在品评之列。

  因此“月旦评”的影响深远无论是谁一经品评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因而闻名遐迩盛极一时。

  其最著名的莫过于许劭评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李二陛下却笑道:“某与荆王乃是手足兄弟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焉能不清楚他的性格为人?房俊这番评语看似有些草率不够尊敬但却是鞭辟入里刻木三分对荆王的认知是极为深刻清晰的。这样一个人手里的权力再大也无可畏惧只要朕在一天他就只能翻不出花样儿来。”

  对于这一句房玄龄笃信无疑。

  抡起对于朝政的掌控能力古往今来罕有帝王能够超越李二陛下毋须秦皇之高压亦毋须汉武之权术满朝文武尽皆俯首帖耳忠心不二。

  哦除了那个脑子抽抽了的侯君集……

  只要李二陛下在位任谁也翻不出浪花儿来。

  但问题是你若是不在了呢?

  这个疑问在房玄龄心头升起却又被他给按了回去毕竟李二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年富力强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不敬。

  不过房玄龄依旧不认可李二陛下的决策故而沉默相对以示立场。

  李二陛下心中虽然已经决定了推动荆王上位并且借此机会重新任命十六卫大将军但到底牵扯太大一时之间委实难以决断故而找上门来寻求房玄龄的支持。

  却不料房玄龄居然反对……

  他素来重视房玄龄的意见所以心中笃定的决策便有些松动但又觉得房玄龄有些杞人忧天、小题大做愈发难以决策。

  看来还需斟酌一番。

  想到这里李二陛下放下心事俯视着山腰起伏的翠绿波浪笑问道:“前方不远处那一片高高的作物便是自海外寻来的……玉米是吧?”

  房玄龄道:“正是。”

  李二陛下道:“走去近处瞧瞧。”

  君臣两人携手走下山坡顺着小路穿行在田野里不一会儿便来到玉米地旁李二陛下负手站在玉米地前问道:“这东西当真能亩产十余石?”

  粗壮的植株挺拔生长青翠的叶子伸展开来半腰处互生着几个果穗淡黄色的须子吐露出来。

  房玄龄走上前爱怜的抚摸着玉米杆缓缓道:“能够自海外寻得此物大抵算得上是吾房家世世代代最大的功勋!什么开疆拓土什么横行漠北青史之上不过是过眼烟云唯有此物能够养活亿兆黎庶使得更多的人能够因它而果腹这才是最大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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