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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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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鏖战赵信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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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相信萧嗣业逃去薛延陀之后必然不肯甘心蛰伏而是冒险一搏怂恿夷男可汗率领大军攻伐赵信城。

  若是右屯卫当真弹药告罄那么薛延陀大军以数倍之兵力雷霆碾压赵信城顷刻之间便会化为齑粉右屯卫难逃全军覆灭之结局。

  他认定萧嗣业定然会相信“弹药告罄”乃是房俊故意让他知晓的。主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这看起来似乎很蠢但是对于一个心中充满了愤怒和贪婪的无耻之辈来说他宁愿相信这是房俊“欲盖弥彰”的把戏。

  正因为右屯卫“弹药告罄”所以房俊才会把这个弱点主动让他知晓诱使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房俊的阴谋“弹药告罄”只是个假象。

  实际上“弹药告罄”根本就是事实……

  眼下看来萧嗣业的确没有辜负房俊的“信任”他不甘于在薛延陀仅仅只是保住性命他想要的更多更想将房俊彻底摧毁在赵信城报仇雪恨。

  赌上一把右屯卫的火器因为弹药匮乏而丧失火力这固然有风险但是只要萧嗣业能够想得出一个自保之策他就一定会冒这个险。

  而对于萧嗣业这样自幼生长在胡人堆里的人来说自保自然不难。

  别忘了他可是大唐单于都护府的长史手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各个胡族的内情秘辛……

  只要薛延陀倾巢来攻房俊便有信心将其在这赵信城一战击溃。

  相反若是薛延陀继续盘踞在郁督军山右屯卫即便可以将其击溃却很难做到完胜溃散之后的薛延陀各部军队必然一哄而散漠北之大难不成让右屯卫这么点人撵兔子四处去追?

  追不追得上暂且不说即便是追上了面对天时地利人和的胡人部族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卒。

  得不偿失。

  最后也只能犹如当年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那般功勋自然震烁千古但是撤兵之后匈奴立即死灰复燃再度崛起。

  房俊不想这样。

  对于这个时代的汉人来说对外战争一则是为了保卫边疆再则便是震慑蛮夷所以自从推崇“大复仇”的公羊学派衰微之后“谷梁学派”的儒学子弟大多反对战争认为一切可以通过谈判来达到的目的都不应该轻易的发动战争。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不可不慎。

  劳民伤财若非必要为何要一定打仗呢?

  既然蛮夷想要好处那就给一点呗中华地大物博、物阜民丰哪里不也不差胡人那一丝半点只要“朝服虽弊必加于上;弁冕虽旧必加于首;周室虽衰必先诸侯”就行了君君臣臣名分大义用贵治贱用贤治不肖不以乱治乱也则天下咸宁三皇五帝之治世可期纵然有蛮夷屑小作乱不过是一时癣疥之疾何足为虑?

  但是在房俊看来战争最本源的目的仅只是掠夺与征服而已被动防御的战争模式永远无法确保自身的安全唯有不断的出击以战养战才能在消耗敌人的同时壮大自己。

  没错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帝国主义”本质……

  但是对于现阶段的大唐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政策远比什么以理服人、睦邻友好更适合大唐的发展通过不断的掠夺与打击来遏制周边蛮夷的发展不给他们壮大的机会。

  房俊对于眼下之儒家简直深恶痛绝。

  要什么礼乐教化?

  要什么仁德之治?

  仓廪足而知礼仪所有的秩序与进化都是在保证了内部生存条件之后完成的在原始的财富积累极端要的就是大复仇崇尚“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这种尚武的精神要的就是大统一要的就是对外扩张!

  连自己的子民都吃不饱穿不暖却跟外族讲什么礼乐教化、仁德之治?

  可以说“公羊”衰微之后儒家实际上就只剩下一层皮内里完全是依托于贵族、地主阶级而生的糟粕。

  为何要讲求“亲亲相隐”?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血缘关系是亲属相为隐的基础同时在较大范围内承认人情的合理性。除谋反、谋大逆与谋叛此等重大犯罪外亲属和同居者可以相隐不告这甚至于将其写入《唐律疏议》世家、宗族因此有了游离于国法之外的不同法制体系。

  当法律缺乏了公正性、普遍性还要之何用?

  没有一个健全的法治国家不会取得进步单只是依靠“人治”会诞生一个何等畸形的社会恐怕后世任何一个平头百姓都能够给予一个悲观的推测——当阶级与剥削毫无遏制的戏虐剩下的便唯有压榨与反抗。

  自古以来汉家王朝就是再这样一个漩涡之中不断沉沦又周而复始……

  *****

  薛延陀大军将将抵达阗颜山脚下连营帐都未驻扎便在夷男可汗的指挥之下发起冲锋十数万大军犹如怒涨的潮水一般从阗颜山北边的山口涌入铺天盖地一般扑向赵信城。

  城内的唐军早已侦查到薛延陀大军的动向在敌人冲上山口的时候便已经全部退回城墙之下依托拒马枪组成的阵地背靠坚固的城墙据险而守。

  夷男可汗亦非是莽撞之辈他固然相信萧嗣业所言唐军早已弹药告罄那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无法施展却依旧留了一个心眼儿大军看似狂涛拍岸一般冲向赵信城实则打头的都是一些零散部族的散兵游勇真正的铁勒精锐正在后阵缓缓压上提防着唐军的火器。

  一旦发现有火器肆虐的苗头便会果断撤退哪怕是放弃郁督军山的牙帐从此西迁将漠北拱手相让也定要保住铁勒诸部的主力。

  否则用不着唐军追杀草原之上那些个野心勃勃的部族便能将薛延陀一口一口的撕咬干净……

  阗颜山的山口阔达数十丈可容纳数百名骑兵并排冲锋冲锋的战马迅若奔雷马蹄踩碎山口的积雪坚冰隆隆蹄声像是天神的战鼓震慑心神就连两侧山梁上的积雪都被震得扑簌簌自山巅滚落声势骇人。

  前面就是唐军的拒马枪阵薛延陀骑兵却无所畏惧。

  与唐人战斗过无数次这等拒马枪的确是对付骑兵的好东西薛延陀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去破解因为一旦下马挪开拒马枪就将会面临唐军弓弩的攒射锋锐的三棱箭簇能够轻易的破开他们身上的革甲死伤会更加惨重还不如直接用战马和战士去硬生生的将唐军的拒马枪阵填平。

  身后的号角声呜呜吹响冲锋在前的薛延陀骑兵咬着牙直直冲向唐军的拒马枪阵。

  “轰!”

  拒马枪斜斜竖起的枪尖轻易的洞穿战马和战士的身体一时间人喊马嘶然后战马和战士身体上所携带的冲锋的动能同时将拒马枪撞得离地飞起。后面的袍泽奋不顾身的依旧冲上来将战友的尸体撞得滚入拒马枪阵之中鲜血洒满雪地尸体横竖枕籍一排一排的拒马枪阵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推平。

  大纛之下萧嗣业骑在马上远远的观看着赵信城下如火如荼的战斗眼角一阵阵抽搐。

  他自幼生长在突厥部落之中见过无数次汉军与异族的战斗昔年的大隋如今的大唐每一次作为汉人他都那些跃马扬刀宰杀汉军兵卒的胡族切齿痛恨恨不能亲身上阵手刃蛮夷。

  然而现在他却作为唐军的敌人希望胡人能够战胜唐军从而令他青云直上受到夷男可汗的重视与重用。

  这种身份的反差使得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当拒马枪阵被薛延陀骑兵用尸体硬生生的填平城上守军弩箭如蝗城下一队一队的陌刀兵投入战斗城下空旷的地域一瞬间便成为一座巨大的绞肉机然而唐军的火器依旧未曾出现。

  萧嗣业先是默默的祈祷着那些战死的唐军亡灵莫要怪罪于他继而又长长的吁了口气。

  看起来房俊还真的是弹药不足火器难以为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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