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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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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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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闻奏事”这种体制到底还要不要?

  朝中争议一片。

  只是对于乐彦玮最后收到的惩罚却大多认为其咎由自取极少数人认为不妥……

  南北朝期间封建监察制度有了一项重大的发展变化即御史有权“风闻奏事”又称“闻风弹事”“故御史为风霜之任弹纠不法百僚震恐官之雄峻莫之比焉。”

  所谓风闻奏事即“许风闻言事者不问其言所从来又不责言之必实。若他人言不实即得诬告及上书诈不实之罪。谏官、御史则虽失实亦不加罪此是许风闻言事。”

  简而言之“风闻奏事”即是有御史根据风闻访知的情况弹劾大臣……

  当然御史风闻奏事也并不是不加核对。

  有的时候仅是风闻未述核实情况可在弹劾之后由皇帝或者宰辅询问被弹劾者以甄别风闻奏事之真伪。亦有的是由御史台自行核实后方才奏劾的这就不是风闻奏事了其程序相当于御史台核实案情之后作为公诉人向大理寺提起诉讼……

  比如房俊此案虽由风闻但乐彦玮上书时已“传唤证人到台辨问”核实并且在递交大理寺的公文当中说明核实材料“与风闻雷同”认准了房俊有罪。

  乐彦玮之举措却已经超出了“风闻奏事”之范围相当于“实名举报”并且影响甚大这等行为若是不予以严惩官场规则如何维护?

  而关于“风闻奏事”是否存留的争议却依然存在。

  “风闻奏事”是御史的权利随便听说了什么皆可奏明上司予以弹劾无论对错毋须承担责任这是为了鼓励御史“宁枉勿纵”广开言路使得官场更加透明百官难以欺上瞒下恣意妄为。

  然而“风闻奏事”之立意虽好但言事者当真便能奉公无私么?倘若奏事者乃是生事之小人恃为可以风闻入告只是遵循一己之好恶必然导致擅作威福以行其私。

  奏事之人既然并未对所奏之事亲眼所见证据确凿又怎能让三法司立案审理量刑定罪?

  *****

  秋风瑟缩庭院里的杨树早已叶脉断绝纷纷坠落唯有墙角几株巨大的槐树依旧挺着几分绿意只是那叶片也已边缘枯黄一阵微风拂过沙沙声响之中落叶宛如黄蝶飞舞……

  乐彦玮躬身站在宋国公府的花厅内心情却早已超越窗外这瑟瑟秋意一步踏入数九寒冬。

  本是年轻有为的御史言官有着似锦的前程却一日之间前程尽毁仕途断绝那种仿佛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失落感令他乌发半白形容憔悴无神的双眼布满血丝静静的站在那里宛若行尸走肉。

  直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一身常服容颜矍铄的萧瑀缓步走进花厅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眼神之中方才焕发出一丝神采……

  “国公……”

  喉咙蠕动两下乐彦玮挤出干涩的两个字眼泪便蓄满了眼眶有些哽咽起来。

  萧瑀拈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热茶看着面前形容憔悴毫无精神的乐彦玮眉头皱了皱有些厌恶又有些可怜。

  若非此人自作主张愚蠢至极的诬告房俊何至于弄得眼前这副情形自己非但彻底得罪了房家父子更使得尚书左仆射之职位擦肩而过。可是想到乐彦玮一个前途无量的年青官员也因此断绝仕途再无起复之日心中也难免心软几分。

  一切皆是因为房玄龄的那一封看似言辞委屈实则阴险至极的请辞奏疏而起……

  叹了口气萧瑀温言安抚道:“事已至此是谁都不愿见到的。只是陛下决心已定莫能更改也只能委屈你了。”

  乐彦玮干裂的嘴唇动了两下未能说出话来心里的希冀彻底断绝……

  他固然知道皇命不可违可正如溺水之人总归是盼着有哪怕一根稻草让自己抓一下萧瑀乃是南梁贵胄势力庞大在朝中影响力已然不逊色于关陇集团的旗帜长孙无忌或许能够有什么办法让皇帝收回成命呢?

  现在彻底绝望。

  萧瑀道:“日后有何打算?”

  好歹也是自己的人马虽然做了蠢事受到严惩今后可以说已经毫无利用之价值可做人总归不能太过绝情哪怕不贪图乐彦玮以死相报亦要给别人做出个样子看看。

  朝堂之上胜负往往就在转瞬之间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输了就必须付出代价大佬们高高在上巍然不动倒霉的自然就是地下冲锋陷阵的马仔。输了让手下顶缸这个无所谓既然在朝堂之上混在未能达到一定高度之前谁都得有某一天被推出去当做牺牲品的准备。

  关键是手下顶缸之后大佬要怎么去做……

  翻脸无情不是不行只是这等嘴脸落在旁人眼中难免让人心寒往后谁还会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命?

  乐彦玮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哪里有什么打算?没有打算下官……草民这辈子算是完了……”

  说到此处两行眼泪终于流淌下来。

  萧瑀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儿……

  说到底他非是冷酷无情的枭雄骨子里还是世家子弟优柔寡断的书生气多一些此刻见到乐彦玮这般凄凉心情也自沉重下来。

  略一思索便建议道:“尔这件事虽然做得蠢了一些但是也算得上是个勤勉之人吾兰陵萧氏在江南产业颇多正需要勤恳忠心者操持若是你家中无甚牵挂不妨暂且去江南协助料理老夫家中产业。陛下现在正自恼怒待过些时候窥得机会老夫自会为你求情。”

  乐彦玮双眸一亮急切问道:“国公还有机会?”

  萧瑀心中暗忖你当陛下是朝令夕改的人物?不过终究不忍含糊其辞道:“机会总归有的……你还年青又有满腹学识不妨暂避江南沉下心来多做做学问只要有才华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乐彦玮上前两步一揖及地激动道:“多谢国公……晚辈经此一事已然受了教训此后必然谨言慎行用心办事起复之时唯国公马首是瞻!”

  萧瑀摆摆手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还真以为有起复之日呐?不过不忍明言便道:“年青人受一点挫折不妨事重要的是莫要心灰意冷一蹶不振。既然如此你便在家中修养几日再行商议南下之事。”

  乐彦玮哪里待得住?眼下长安城中他已然成为笑柄整日里以往的同僚面前笑容可掬背后却是指指点点这令自尊心极强的乐彦玮简直快要发疯这等情况下他是一天都无法在关中待下去。

  “晚辈固然年青却也不是受不得打磨挫折既然决定南下那边事不宜迟待晚辈回家拜别父母今夜即便启程。”

  萧瑀没想到此人这般急迫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在乎是早还是晚便颔首道:“如此也好年青人志在四方出去走走看看更能增长见识坚定心志正巧傍晚有船队南下健康老夫派人随你同去为你安排事宜。”

  “国公厚恩晚辈铭记于心此生此世愿牵马坠镫致死相随!”

  乐彦玮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家知自家事他现在简直就是过街的老鼠不仅官职各处永不叙用更要忍受世情冷暖人心凉热一片凄风苦雨之中骤然得到萧瑀这般照顾焉能不泛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待到乐彦玮千恩万谢的离去萧瑀静坐品茗琢磨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朝局想到那擦肩而过的左仆射职位便不禁再次叹气心中悔恨难当。

  脚步声响长子萧锐自外面走进来。

  “父亲何事唤孩儿前来?”萧锐一身锦袍丰神如玉坐到萧瑀对面问道。

  萧瑀眉头紧蹙一时并未回话而是凝神思虑半晌才说道:“为父有意与房家联姻吾儿意下如何?”

  萧锐微微一愣旋即释然。

  父亲这一回算是将房玄龄父子得罪得死死的虽然兰陵萧氏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门阀可是万一房家执意报复硬碰硬之下谁都没好处。

  既然未能达成压制房俊之结果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主动弥补想来房家父子亦是聪明人萧家主动和解自然不会不答应。

  五姓女乃是皇族都觊觎而不可得算是便宜了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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