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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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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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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悲剧却也是一个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大唐的每一个城池不断重复着的悲剧。

  这就是世道!

  支持房俊的人都知道元氏的强大如果房俊不理会这两位老者他们也大多能够理解。毕竟元氏在朝中的影响力非同凡响为了两个草民得罪这样的超级强大的门阀家族会对房俊日后的官途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但是如果房俊当真畏于元氏的势力而选择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会有一些失望吧?

  围观者沉默着心思复杂。

  毕竟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天然的希翼于哪怕在最黑的黑夜里也有一抹阳光照耀过来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光亮、一丝丝的温暖也会让整个人生都充满希望和光彩。

  然而这也不过是奢求而已……

  希望绝大多数时间都会向现实低头草民如此哪怕是贵为京兆尹的房俊也是如此。

  毕竟每一个取舍都意味着利益的得失……

  独孤诚硬着头皮接过那张染血的状纸。

  他不敢不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胆敢拒绝接受这份状纸整个京兆府的名声就完了他独孤诚的名声也就臭大街前途尽毁。

  最重要的是他敢担保自己今天若是不接这份状纸回头房俊就会火冒三丈的用最无赖最卑鄙的方式将他往死里整!

  接过状纸独孤诚也没来得及细看便高声说道:“大娘状纸本官已然接下京兆府必会给您老一个公平公正的交待。不过死者为大就让本官先派人将这位老丈安葬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总归是要入土为安。”

  老妪流着浑浊的老泪枯瘦如树枝一样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丈夫渐渐冰冷的脸颊默默点头。

  独孤诚长吁一口气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围观者速速散去如此闹市之中堵塞交通不怕京兆府治罪吗?”

  又派遣衙门里的巡捕和衙役出来驱赶人群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议论声渐渐远去。

  但是独孤诚知道人群虽然散去但是所有关中百姓的目光都会一直聚焦在京兆府就等着看京兆府的处理后果。一旦百姓不满意漫天骂声那是必须的。

  独孤诚心里也想骂娘!

  同为世家门阀出身的独孤诚自然也见识过不少豪门里的龌蹉事奴婢仆役莫名其妙的失踪那是绝对不可能禁止的毕竟豪门是非多秘密被发现的机会就多……

  为了保住秘密杀人灭口什么的是必须的。

  但是你元氏家大业大就算是典来的婢女死掉又有什么大不了?人死不能复生给她们的家里足够的安家费不就行了她们的命又能值几个钱?因何连尸首都不给人家见一见就处理掉?又不差那几个钱!

  现在倒好人家祖父祖父母烈性祖父撞死在京兆府门前祖母拿着状纸来告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无论事情最后如此处理元氏的名声算是臭了一大截儿……

  真是一家子糊涂蛋。

  这种事情独孤诚就算是想要包庇元氏也做不到陛下豢养的一大群御史言官正卯着劲儿瞪大眼珠子搜寻着朝中官吏的疏漏错误之处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弄得天下皆知。

  况且关陇集团虽然同气连枝彼此声援却也不可能为了包庇别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独孤诚不敢怠慢安排人买了一口上等的寿材将撞死在京兆府门前的老丈收敛而后好言相劝拍着胸脯保证这份状纸必然会呈送到京兆尹房俊面前这才亲自遣人护送丁氏老妪回家为其安排丧葬事宜。

  当天下了值独孤诚将那份状纸收好便打算前往房家将此事告之房俊。

  孰料刚刚迈出衙门便见到印有元氏家徽的一辆四轮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一身干净利落青布衣衫的元家管事垂首立在马车之旁见到独孤诚立即小跑上前陪笑道:“少尹安好吾家少主久候多时了。”

  独孤诚皱皱眉。

  元氏现任家主元胄乃是西魏昭成帝的第九代子孙。祖父元顺西魏的濮阳王。父亲元雄武陵王。

  其子元仁惠乃是凉州长史。

  元家管事口中的少主便是元仁惠。

  元仁惠官职不显但是辈分比独孤诚高了一截儿关陇集团世代联姻亲戚套着亲戚兜来绕去都能攀附上一些关系独孤诚不能不见。

  再者说以元氏的地位独孤诚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就算独孤诚不愿意多管这件事但说到底也还是盟友……

  独孤诚上了马车。

  良久一脸阴郁的独孤诚望着渐渐远去的元家马车恨不得破口大骂几句。

  这特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郁闷至极点的独孤诚招手命御者将马车赶来登车之后没好气的吩咐道:“去房府。”

  *****

  “殉葬?”

  房俊手里捏着那份沾染了鲜血的状纸手指骨节因为用力有些微微泛白额头的青筋都有些微微凸起。怒火燎原之势在心中蔓延恨不得刺客就率领兵卒冲入元家将这一家子冷漠无情人性泯灭的畜生斩杀殆尽!

  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连个尸首都见不到就被元家一句“身染恶疾药石无效”打发了哪怕只是一条小猫小狗死掉了也会挖个坑埋起来吧?

  结果呢?

  就是因为元家那个少年夭折的死鬼尚未成亲便要一众侍女婢女陪葬……

  那可是活生生的花季年华的少女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将其活生生的杀死买入坟墓给一个死人陪葬?

  更别说人家还只是典入元家为奴尚是自由之身并非是元家的奴仆怎么就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将人家的闺女陪葬之后还能理直气壮的告诉人家“身染恶疾药石无效”?

  简直就是畜生!

  独孤诚一脸无奈小心翼翼说道:“府尹元仁惠亲自来找下官细说缘由此事他亦承认是元家做得过分了一些不过元家愿意赔偿事主的损失。依下官之见这种事情虽然有伤天和但是屡禁不止不若睁一眼闭一眼若是事主不追究咱们京兆府便轻轻放下吧。”

  他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出自一片公心。

  自古以来殉葬之事虽然早有禁令但依旧不绝于史屡屡见诸于史书之上。

  《墨子·节葬下》中说:“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舆马女乐皆具。……此为辍民之事靡民之财不可胜计也。“

  意思是君王杀人殉葬多则几百少则数十;将军和大人杀人殉葬多则几十少则几个并且是车马、歌伎、舞女俱备极其残忍。这种残酷的做法害得人民无法做事浪费民财更是无法计算。

  就连主张厚葬理论的荀况也极力反对杀人殉葬他在《荀子·礼论篇》中说:“刻死而附生谓之墨刻生而附死谓之惑杀生而送死谓之贼!“

  意思是削减死人的随葬品而增加活人的花费叫做“墨子之道“减少活人的花费而增加死人的随葬品叫做糊涂而杀死活人为死人陪葬叫做凶残!

  然则自古以来都将殉葬视作一种等级的象征殉葬的规模更是成为一个贵族身份势力的代表特征从来都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够完全禁止。

  若是房俊一意孤行想要以此来硬撼元氏逼迫元氏伏法认罪那就是同天下所有的贵族阶级为敌!

  甚至包括皇家在内!

  这哪里可能会有胜算?

  不若由元氏赔偿丁氏老妪一笔钱财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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