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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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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终究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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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槐回到了家乡身边跟着那个叫韦太真的女子狐仙她头戴幂篱遮掩了容貌一起走向杨家药铺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带着嫩道人走南闯北嬉笑怒骂言语随心那叫一个轻松惬意结果蓦然换成了韦仙师跟自己结伴游历她喜欢一口一个公子喊得李槐浑身起鸡皮疙瘩别扭不已每次让她直呼其名别再喊公子了他一个打小吃顿鸡腿就跟过年差不多的穷小子到了家乡被街坊邻居听了去不是被人笑话嘛可每次只要李槐这么建议她便咬着嘴唇也不反驳什么只是眼帘低敛垂首不语的黯然模样好像比李槐还要委屈几分李槐一看到她这般模样就头大如斗自己这种受苦命哪里消受得这般清福艳福?我李槐可是正经读书人!

  这要是被那个荤话连篇的郑大风瞧见了如何是好?韦姑娘脸皮薄可别被郑大风说得恼羞成怒了到时候自己帮谁都是错。

  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药铺李槐快步跨过门槛喊了声石灵山左看右看奇了怪哉没能瞧见苏店。

  石灵山对这个李槐很是心情复杂没什么好套近乎攀交情的有事说事“二郎巷那边的胡沣前不久寄了两封信到铺子一封是给我的在信上让我捎句话给你他如今在南边的新云霄洪氏王朝那边跟朋友搭伙建立了一个山上门派让你有空去那边坐一坐叙叙旧他有事要跟你当面商量。”

  李槐一头雾水内心惴惴“欠我人情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是胡沣搞错了吧?”

  对那比自己大几岁的胡沣李槐其实没什么印象只是模糊记得胡沣经常跟着他那个开喜事铺子的爷爷一起走街串巷做些修碗补盆磨刀之类的挣钱活计。虽然是同乡好像都没聊过一句半句的怎就多出一笔稀里糊涂的人情债了?可别是那种阴阳怪气的正话反说要跟自己讨债吧?只是再一想记忆力的那个胡沣好像瞧着挺憨厚不至于吧?

  石灵山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管把话带到其他事情一切不管。寄给你的那封书信就放在你常住的东边厢房桌上自己看去。”

  石灵山想起一事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柜台上“还有后院柴房那边的所有物件杂七杂八的师父他老人家都留给你了我跟苏师姐不敢随便开门打扫你得空就搬走吧总留在这边也不是个事。赶早不如赶巧就今天好了铺子就有板车估计两三趟就能搬完了。”

  李槐一阵头大搬?搬到哪里去自家祖宅就那么点大要是哪天被娘亲晓得了自己屋子里边堆满了从杨家药铺搬来的“破烂”娘亲还不得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话骂不出来死者为大为尊者讳这类道理娘亲一向是不太讲究的。李槐就与石灵山打个商量将那些物件先放在原地如果石灵山觉得占了药铺后院的地方他可以每年给一笔租金……石灵山看着这个满脸诚恳的儒衫青年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租金就免了不用这么生分何况整个后院都是师父的地盘你要真懒得搬以后再说就是了。

  李槐连连道谢就要去后院瞧瞧低头弯腰掀开竹帘子石灵山瞥了眼那头怯生生想要跟随李槐去后院的狐魅脸色淡漠道:“前店后坊闲人止步。”

  呵一头出身不正的狐狸精也敢去后院闲逛?谁借你的胆子!

  韦太真脸色微白性格软绵的狐魅赶忙敛衽屈膝与柜台那边施了个万福与那武夫无声致歉。

  不知李槐作何感想反正那位年轻武夫在韦太真眼中身后宛如有一尊神灵庇护金光绚烂大放光明好像能够天然压胜一切鬼魅精怪。

  韦太真一进铺子就察觉到了那份气势凌人的异象一尊金身粹然的神灵缓缓睁眼俯瞰那头狐魅韦太真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李槐转头笑着解释道:“石灵山药铺的老规矩我当然清楚不过韦姑娘是我的要好朋友不用这么墨守成规放心我保证韦姑娘跟着我到了后院不会乱翻东西的。”

  见石灵山不置可否李槐拱手行礼嬉皮笑脸帮着求情“变通一二劳烦变通一二。”

  既然李槐都这么说了石灵山只得点点头。

  倒不是石灵山有意为难那头来历不明的狐魅或是想着什么让李槐没面子而是石灵山很清楚这座药铺的后院确实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踏足的那种游览之地如今师父老人家不在了石灵山就想要尽力守住这份传统。

  李槐以心声解释道:“韦姑娘别生气石灵山就是这么个人把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对事不对人。”

  韦太真使劲点头。

  至于纯粹武夫的聚音成线练气士的心声言语李槐都是莫名其妙就学会了的。

  偶尔李槐就会感慨自己要是读书都这么开窍就好了。至于为何如此李槐想得开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费那脑筋做啥子。

  药铺后院有一口天井想来每逢下雨时节便是四水归堂的画面了。

  与高出地面好几步台阶的正屋相对的檐下摆放着一条长条木凳。

  此刻韦太真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一进入此地便有几分呼吸不畅自身显得格外渺小仿佛置身于一座高不可见天、深不可见底的巍峨宝殿。

  她甚至觉得好像自己在此的每一次呼吸都属于一种其罪当诛的犯禁。

  若非李槐同在就会有一道天雷降临在她头顶就此魂飞魄散。

  当年来自骸骨滩宝镜山的韦太真跻身金丹地仙之后她谨遵主人一道秘密法旨跟着李槐和一个叫裴钱的少女一起游历北俱芦洲记得那会儿裴钱还是一位六境武夫不曾想如今就已经是天下屈指可数的止境大宗师了。

  而在宝瓶洲大隋山崖书院的李槐竟然也变成了一位浩然天下的书院贤人。

  韦太真私底下觉得好像还是裴姑娘从六境“跳”到止境更容易接受几分?

  虽然李槐不可谓不治学勤勉可真不是什么读书种子啊。记得游学途中李槐总是背一篇忘半篇的记性当年负笈游学途中别说是裴钱就连韦太真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除了读书用心肯下苦功夫李槐在求学一道韦太真曾经很认真寻找这位公子的思来想去辛苦寻觅答案就是李槐读书没有任何优点!

  如今韦太真其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境狐仙了。

  先前之所以离开李槐身边是因为主人也就是李柳担心韦太真在临近金丹瓶颈、又未可以闭关破境之时道心不稳收拢不住一身狐魅气息就真是一个勾人心魄的狐媚子了只会影响弟弟李槐的读书治学就让她乖乖留在狮子峰道场内潜心修道何时破境何时下山再继续随侍李槐身边悉心照顾弟弟的衣食住行。

  上次跻身金丹李柳赠予韦太真两件法宝让她可以与剑修之外的元婴修士换命。

  此次成为元婴李柳再次送给韦太真一双攻伐法宝可与玉璞境换命。

  只是她因为天生性情软弱又从无跟山上练气士切磋道法的经历使得她一看就好欺负。

  元婴境修士的境界下五境野修的架子。

  突然有人掀开竹帘一个男子的嗓音打断韦太真的思绪。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家住何方有无婚嫁?”

  韦太真赶紧转过头看到一个头发锃亮的汉子正在那边搓手而笑满脸腼腆神色“小生郑大风是李槐的……大哥!尚未娶妻只因为一向洁身自好眼光又高一拖再拖就耽搁了。只是面相显老其实年纪不大。实不相瞒李槐这小子的学问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那汉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挪了挪屁股身手拍打凳子“姑娘到了这里无需拘束当成自己家就可以坐咱俩坐下聊。”

  虽然她头戴幂篱遮掩住了容貌但是她身姿婀娜剪水精神怯春-情意郑大风笃定一事只要有这般姿态都不用看脸了!

  见那位姑娘约莫是乍见俊俏郎君便羞赧的缘故郑大风拎起长褂翘起二郎腿微笑道:“郑某人也是读书人一生好作书山游偶遇佳句心已醉何况美人颜如玉。”

  瞧瞧我这相貌这谈吐一下子就把那位外乡姑娘给镇住了。

  李槐看过了胡沣的那封书信听到外边的动静走出厢房门口拆台笑道:“你咋个不说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带大的。”

  真要这么说其实也没说错。李槐小时候确实跟郑大风最亲经常背着李槐往返于西边祖宅和杨家铺子。

  郑大风急眼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岁数二十啷当的青壮小伙子……”

  韦太真手足无措。

  亏得对方只是油嘴滑舌没有毛手毛脚不然她就只能是一巴掌摔过去了?

  李槐憋着坏帮忙介绍道:“韦仙子他叫郑大风我从小喊他郑叔叔按辈分算是我爹的师弟以前都在药铺这边讨生活当伙计后来杨爷爷嫌弃他游手好闲每天就知道不务正业不是跟人在路边下棋就是去龙窑逛荡杨爷爷气不过就把他赶出去了郑叔叔还在小镇东边兼-职看门人是好人。”

  郑大风眼睛一亮“姑娘姓韦?韦编三绝的韦?好姓氏啊!何况古书上早就写了那么一句‘是日大风拔甘泉畤中大木十韦以上。’缘分由此可见我与韦姑娘真是有缘分的!”

  韦太真将信将疑难道真有这么一本书有这么一句话?

  李槐指了指柴房那边说道:“郑叔叔刚才听石灵山说杨爷爷把柴房里边的家伙什都留给我了我也没个放的地方不如送你你来搬走?”

  郑大风在小镇最东边是有一栋黄泥宅子的。

  跟石灵山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但是李槐对郑大风从来都是当做自家长辈看待的。

  郑大风正色说道:“这是师父的安排。你小子敢送我可不敢收。”

  李槐说道:“那就先放着。”

  郑大风点头笑道:“如此最好。”

  李槐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郑大风说道:“落魄山那边来了一帮半熟不熟的书生我胆子小就让仙尉道长对付着待客了。”

  李槐疑惑道:“啥?”

  郑大风不愿多说此事问道:“那位嫩道人呢?”

  李槐说道:“他跑去桐叶洲了说是陈平安亲自邀请他出山要做一件缺了他便不成的大事。”

  郑大风无奈道道:“你真信啊?”

  李槐笑道:“当然不信只是这种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事较真个什么听听就好了嘛。”

  郑大风竖起大拇指“心田宽阔能容福。”

  李槐问道:“苏店人呢?”

  郑大风说道:“她出门远游了托你的福沾你的光去找个师兄官场上朝中有人好做官走江湖有个已经混出名堂的同门师兄当靠山想要在异乡立足就简单了。”

  李槐疑惑道:“苏店找师兄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大风笑呵呵道:“天何言哉缘来如此说甚道理。”

  落魄山的山门口那边。

  道士仙尉看清楚了那拨读书人的面容之后落魄山的第二任看门人就开始两条腿打摆子。

  眼熟!实在是太眼熟了!毕竟道士身份是假从无授箓年景却是正儿八经读过好些年圣贤书籍的。

  怎么会不眼熟呢一洲各国各郡县的各地文庙京师之地文庙里边挂像的数量就多七十二贤都全地方郡县文庙规模不大挂像就少多是至圣先师、礼圣、亚圣和文圣之外按例再挂上十幅画像是谓文庙十哲。

  眼前四位读书人今天联袂来到山脚仙尉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那腰悬水瓢的棉袍书生。

  道邻字然君浩然文庙陪祀七十二贤之首。传说此人是第一个拥有本命字的儒家圣贤。

  那个身材魁梧的高冠男子悬佩铁剑。

  周国字端正传闻是一众弟子当中侍奉至圣先师最久者跟随至圣先师一起游历天下让远古人间“道士”不敢口出恶言。

  闵汶字相济。性格外柔内刚以孝入道擅长“文学”。

  黎侯字居敬。能言善辩治国有方生财有道被后世读书人推崇为儒商的祖师爷。至圣先师曾经称赞其“可与言《诗》”。而黎侯更是公认对至圣先师最为敬重的弟子可能都没有之一如果尚武豪勇的周国还会与先生说一句“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黎侯却会说一句“吾先生学问之不可及犹天之不可由阶而升。”

  大概是因为黎侯擅长商贾货殖一道在至圣先师弟子当中相对涉世最深的缘故后世书上流传的事迹和赞誉都是最多都说他是将所学和言行结合最好的读书人。

  这四位好像从文庙画卷中走出的读书人都是至圣先师的得意学生皆在文庙十哲之列。

  然君贫而乐道居敬富而好礼。

  文武之道未堕于地在人。文在闵汶武在端正。

  黎侯笑道:“我们不会又被当成是骗子吧?”

  原来他们在到了槐黄县后没有就近去往披云山或是落魄山而是临时起意先去了一趟大骊京城是想去人云亦云楼那边看看再去一趟作为山崖书院前身的春山书院。

  不曾想在那条小巷口有人拦路最后说是此路不通诸位请回。

  名叫刘袈的老仙师与弟子赵端明嘀嘀咕咕一番老元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自家弟子每瞧见一个读书人就说认得一个都是文庙挂像上边的陪祀圣贤赵端明信誓旦旦说自己肯定不会看错。刘袈起先听着还是震惊和心慌多些听到后来老仙师就开始恼火了如今京城的骗子都这么猖狂了吗?要说只是来了一位传说中的陪祀圣贤刘袈说不得就真信了至多两位老人难免就得犯嘀咕吃不准真假可要说一口气来了四个那还犹豫个什么而且全部都是浩然文庙陪祀十哲里边的第一等圣贤……这就有点过分了!

  你们这几个当我刘袈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好骗?!

  吃了闭门羹的一行四人相视而笑他们也没解释什么就此转身离去。

  老仙师还在那边感慨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读书人啊有辱斯文!

  少年忍不住开口师父万一他们没骗人是真的呢?

  老仙师捻须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反问弟子一句不能够吧?

  最后老人不再纠结真相如何洒然而笑若他们真是他们那么崔国师当年那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就算应验了。

  自己既然得偿所愿真能够见识到那些书上的古人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山巅的修士以后他刘袈就不在这边看门了。

  只是离开巷子之前得与那绣虎好好道一声谢。

  老人回头看了眼略显寂静冷清的巷子仿佛看见了一位双鬓雪白的青衫老书生一手兜着些花生米偶然捻起丢入嘴里一颗细细嚼着缓缓而行自顾自想着心事国事天下事。孑然一身走在身边无人的世间道路上好像从不讲究什么修身齐家却能够治国平天下。

  道士仙尉倒是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既然他们敢来落魄山就算坐实身份了。

  端正疑惑道:“是他?”

  大师兄已经给出答案棉袍书生与那位道士率先作揖行礼。

  其余三位书生郑重其事与那位道士同样作揖。

  毕竟万年之前世间若无此人率先开路恐怕万年以后的天下就不会是这样的人间了。

  头别木簪的看门人仙尉迷迷糊糊还了一个道士稽首。

  等到陈平安出现在身边仙尉顿时如释重负原来是他们与山主作揖行礼呢。

  霁色峰的山路台阶上边青衣小童被陈清流拉着坐在这边没有去山脚那边待客。

  先前外出游历刚刚重返落魄山的辛济安坐在一旁。

  远远蹲着一个落魄山的编谱官白发童子激动万分年谱上边的今天这一页分量足够!

  陈灵均总觉得山脚那拨客人瞅着有那么点半生不熟的意思好像见过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灵均拿手肘撞了撞一旁好兄弟小声问道:“你朋友?”

  陈清流笑道:“高攀不起。”

  陈灵均说道:“我家老爷都亲自下山迎客去了我陪着你在这儿坐着不太像话吧?”

  陈清流嗤笑道:“你又不是读书人去了那边能做什么跟人家聊之乎者也?”

  陈灵均不乐意了道:“你不是一向以斯文人自居嘛咋个不去凑热闹好歹混个熟脸也好啊。”

  陈清流笑眯眯道:“我早就过了需要跟谁介绍自己是谁的岁月了。”

  辛济安点头笑道:“陈道友从离开家乡福地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自己立过一个规矩从不参加那种需要跟人介绍自己姓甚名甚的无聊酒局。好像唯一一次例外是见着那位墨家高人?”

  因为陈灵均坐在旁边辛济安就没有说破高人的真实身份正是墨家钜子。

  陈清流点点头“没记错的话就只有那次是例外。只因为他有句话深得我心‘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

  陈灵均自动忽略那些吹牛皮的内容好奇问道:“浊流老哥你竟然出身某座福地?难道不是北俱芦洲本土人氏吗?”

  陈清流流露出几分缅怀神色点头道:“其实我来自流霞洲的一座无主福地。”

  辛济安问道:“忘了问那位谢姑娘如今身在何处了?”

  当年跟随他们一起游历倒悬山她一直以婢女自居拳法极重。

  陈清流笑道:“当年事成就分道扬镳了她跟我那几个弟子不对路就去了西方佛国确实好久没有她的音讯了。”

  陈灵均愈发好奇压低嗓音问道:“你弟子当中有没有一个姓郑的就是出门喜欢穿白衣服的个儿挺高瞧着就不缺钱。”

  陈清流点头道:“是我的开山大弟子确实姓郑在中土神洲那边混得还不错至于其余几个都不成材。”

  像那韩俏色、柳道醇之流见着自己还有脸喊师父?

  陈灵均一下子就放心了如此说来当初自己喊对方一声郑世侄不算失礼。

  只是实在想不通一件事为何当初在山脚那边老秀才和大白鹅好像与那个郑世侄聊得不错?仅仅是客气?

  陈清流嗤笑一声“姓郑的那小子实在是太聪明了我当年都没敢传授给他剑术免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陈灵均拍了拍陈清流的胳膊劝说道:“哥几个都是自家兄弟相互间知根知底的酒桌外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闲天。”

  被一旁那个当了落魄山编谱官就每天翘尾巴的箜篌听了去她会笑话自己找了几个做事不靠谱、说话不着调的朋友岂不丢脸。

  白发童子啧啧称奇这就算知根知底了?

  好个景清道友你当真知道那个被你得了两幅字帖、却说成是“字写得不错词作得还行瞧着蛮有气势”的辛先生他到底是谁吗?

  陈灵均灵光乍现小心驶得万年船起见伸手挡在嘴边问道:“你与我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那个郑世侄不会是那谁吧?”

  陈清流笑呵呵道:“那谁是谁?因为姓郑又喜欢穿白衣服所以就是白帝城的那个郑居中?”

  陈灵均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就给了陈清流的脑袋一巴掌“咱哥俩不去天桥底下说书挣钱真是可惜了。”

  黄帽青鞋的小陌带着貂帽少女出现在一旁然后都随意坐在台阶上。

  刚才在拜剑台那边谢狗与小陌保证肯定不会跟那几个访客闹别扭见了面一定和和气气。

  其实谢狗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有唱红脸的就有唱白脸的这才像话嘛。

  只是等到小陌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甚至都没跟陈平安事先通气打招呼谢狗就心软了她不怕身为东道主的陈山主难做人却不舍得让小陌为难。

  山路台阶上坐成一排从左到右依次是提笔握书的白发童子单手托腮打着哈欠的谢狗将绿竹杖横在膝前的小陌好奇暖树那笨丫头怎么还没出现的陈灵均双手轻拍膝盖的陈清流意态闲适的辛济安。片刻之后朱敛带着粉裙女童一起赶来此地就坐在辛济安身边。

  得到陈平安的心声提醒魏檗急匆匆从披云山读书处赶来落魄山这边。

  若非陈平安事先有说魏檗不敢信以为真。

  魏山君与那几位读书人作揖行礼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复。恍恍惚惚间美梦成真。

  腰悬水瓢的棉袍书生微笑道:“于暗昧中秉烛夜游良有以也。魏山君神号夜游实至名归。”

  魏檗微微错愕沉默片刻立即沉声道:“大先生所言极是小神正有此想!”

  陈平安一时无言。敢情我先前苦口婆心劝你那么多魏山君你都是在梦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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