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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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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九章 天地如界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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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感叹一声唏嘘不已“幽思费酒费晷景日月如梭如跳丸。”

  昔年天家帝女歌舞地后来宫阙不闻更漏声等到虞府尊接手整座乌藤山将那位金枝玉叶被封为县主的皇族女子这处荒废多年的私人府邸重新修缮、扩建才恢复了往日繁华风貌。三人只是临近粉丸府尚未登门就已经闻到了夜风中飘着一股浓重的酒香和脂粉气味。

  陆沉随口问道:“陈平安你知不知道坠鸢山和粉丸府的名称由来。”

  陈平安说道:“周楸只是提过坠鸢山有洞窟崖刻山名与谶语有关被赵浮阳视为成道根基所在至于粉丸府就不清楚了。”

  先前陈平安泼墨峰之巅远眺合欢山这边就曾见到两粒荧光除了坠鸢、乌藤上下两山如两蛇交尾状氤氲府与粉丸府这两座府邸的地理位置亦有一阳一阴两气相接的隐蔽妙用。不过陈平安只能算是看个大概毕竟境界如山站得高才能看得深远当下一粒心神附着的这副符箓傀儡分身极大限制了陈平安的眼力。

  陆沉笑道:“若是在天外看月相便如地上一弹丸有人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对吧?”

  陈平安想到先前在天外俯瞰浩然、过路古星荧惑等壮观画面点头道:“陆掌教说了个好比喻。”

  陆沉搓手道:“小赌怡情赌一把?”

  陈平安都没问赌什么直截了当蹦出两个字“赌注。”

  陆沉说道:“若是贫道赢了就将赵浮阳交由我处置输了整个合欢山地界的屎尿屁烂摊子贫道今夜就当一回挑粪工。除此之外我们顺带着加一点小彩头一百颗金精铜钱?”

  陈平安这才问道:“准备赌什么?”

  陆沉伸出手掌摇晃了一下。

  陈平安说道:“别这么没头没脑的总得给点提醒。”

  陆沉一拍脑袋忘记身边的这个年轻隐官如今才是个精通剑术的四境武夫许多类似山神、湖君本命神通的望气功夫以及符箓手段恐怕都交给了玉宣国京城的那位吴镝道友想必坠鸢山祠堂内的那场议事陈平安是当真不知晓内容了陆沉便指了指前方的府邸给出一条线索“既然走了一条炼山和房中术兼备的道路赵浮阳不愿乌龟爬爬只能靠着汲取玉玺龙气来炼化坠鸢、乌藤两山来打破金丹瓶颈他不但要跻身元婴也想着拉扯道侣虞醇脂一把想要在今夜双双破境好给青杏国柳氏和天曹郡张氏来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所以我们就赌整座坠鸢山翻身之时是往左还是向右?”

  陈平安一点就透“陆掌教是上杆子送钱?”

  设置粉丸府是赵浮阳的手笔而按照陆沉泄露的消息赵浮阳与金阙派、灵飞观又有不浅的渊源修行路数属于极为纯正的道家法统再加上儒家主张七曜顺天左旋阴阳五行家和历家则刚好相反。如此说来早已与坠鸢山炼化一体的赵浮阳翻身定然是右旋了。

  裴钱敏锐察觉到脚下山根地脉的轻微震动她迅速抬头望天星象正常既非天灾那就是修道之士精心设置的人祸了牵动山势正合阴符经所言的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可能对于粉丸府内正在大口喝酒吃肉的各路豪杰来说大多已经喝了个七荤八素未必能够意识到这份不同寻常的迹象。

  这是要被一锅端了?这个赵浮阳够心狠手辣的粉丸府一众客人喝酒吃肉他就连人带酒肉一并吞入腹中吃干抹净?打得一手好算盘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平安说道:“我赌地不动山不遥”

  先前陆沉手里边的那根树枝多半是在寻龙点穴了陆沉用一种看似很儿戏的方式随手便压胜了一座合欢山。

  陆沉侧身行走抬起双手皆竖起大拇指“都高明。”

  丰乐镇主街道路尽头山门口那边有棵大树坐在桌后打哈欠的账房先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给吓了一跳原来是有一根树枝掉落在地借着牌坊和附近酒楼大红灯笼的烛光年轻人伸长脖子望去只觉得古怪并非是树上的枯枝怎么有点眼熟?能当账房先生的记性都不差略微思索就想起先前那个掏出三个红包的棉衣道士好像手里边就是这么一根“行山杖”怎么丢下山来了?

  粉丸府两位临时担任门房的婢女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么晚了还有客人登门道贺一位体态婀娜的妙龄少女赶忙将手中糕点偷偷藏入袖中再转过头去擦拭嘴角。

  背剑的草鞋少年小腿绑缚布条的青袍道士姿色一般的年轻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富贵丛中人所以他们仨就很理所当然的被那位婢女领着穿廊过道最终领进了一处偏厅原本坐满的七八张酒桌这会儿稀稀疏疏都没有坐满最少有半数的空位在这边负责添酒的虞管事对此也很无奈这些王八蛋都一手拎酒壶一手持杯主动跑去隔壁两间宴客厅去敬酒了有些干脆就在那边屁股生根也有些身份不够的宁肯站着喝酒也不愿返回原先偏厅位置上坐着吃菜。

  天籁窟的琵琶夫人与一旁自封黑龙仙君的老人聊得极为投缘体态丰腴的妇人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翻两人身边围着一帮双手持杯而立的听众既有想要见缝插针敬个酒的也有在这边专门给两位大人物捧场的况且谁都不白忙活随着琵琶夫人的夸张动静一个个偏移视线喉结微动。

  在猿猱道上开辟洞府的大妖与那胆敢空手登门的六境武夫正在那边相互劝酒聊些体魄横炼一道的心得体会也不用杯碗直接拿起酒壶揭了泥封就喝这粉丸府自己酿造的仙家酒水蕴藉灵气远胜一般仙酿若是放在某处渡口售卖没个三五颗雪花钱休想入手而且今夜的酒水滋味似乎尤其醇正灵气充沛程度远超合欢山之前举办的那几场酒宴两尊府君到底是财大气粗这一场喜宴办下来岂不是直接就喝掉了好几座楔子岭清白府的家底?

  许多负责端菜取酒的粉丸府侍女莺莺燕燕穿针引线一般也有些被劝酒多了酒香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隔着一间宴客厅那位坠鸢山的山神娘娘也没少喝已经有几分不胜酒力的醉态可掬媚眼如丝。

  陆沉笑呵呵道:“鬼门关外大摆宴席粉红帐内喝断头酒。”

  鹤氅文士看到那个背剑少年的身影拿起筷子指了指对方无奈道:“就这么犟吗什么热闹都喜欢凑。”

  背剑少年笑道:“打小就喜欢凑热闹以前欠下的现在都补上。”

  白茅招招手压低嗓音说道:“来都来了就坐下慢慢聊好吃好喝争取把份子钱找补回来。”

  先前白茅一直心疼自己的红包足足五十颗雪花钱呢这会儿多出个陈仁关键这背剑少年还带了俩蹭酒席的朋友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好像没亏太多。白茅眼见着虞管事在别桌忙着劝酒就继续提醒道:“陈仁记得今晚能多喝一壶就多喝一壶不喝白不喝的好酒可是货真价实的仙家酒酿。咱们这屋子虞管事说是按府上规矩人手一壶。可只要你肯开口第二壶都会有有无第三壶就看你嘴巧不巧虞管事肯不肯卖面子了瞧见没隔壁桌那个摇扇子的那位细皮嫩肉就是个斯文败类与这边的侍女调笑几句便偷摸给他第三壶仙酿了。”

  背剑少年落座后说道:“我这人脸皮薄不敢多讨酒喝。”

  白茅一时语噎。

  少年说道:“没事我身边带了个脸皮厚的等会儿让他开口给侍女看个手相、算算姻缘什么的两壶三壶酒就都有了。”

  年轻道士瘫软坐着背靠着椅子右手揉着左肩见那鹤氅文士投来视线道士便笑容灿烂抱了抱拳“贫道精通手相给女子看更准些。”

  陈平安看着那个坠鸢山祠的山神娘娘想了想记起来了难怪会有点眼熟。

  时隔多年她的大致容貌轮廓不变但是成为山神之后气态变化不小而且瞧着像是年轻了小十岁这就是修行的好处了。

  许多修道资质好的女修她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何谓眼角鱼尾纹为何物。自古修道境界就是女子最好的脂粉。

  裴钱聚音成线密语询问道:“师父碰到熟人了?”

  陈平安摇头道:“算不上以前游历梳水国的时候勉强算是打过照面都没聊过一句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本名姓萧才对。就是不知为何她会成为坠鸢山的山神娘娘。”

  梳水国距离这合欢山地界可有一段山水路程了。

  记得当年离开剑水山庄独自远行从那山林中闹哄哄冲出一大拨江湖人士是奔着官道上的一支梳水国显贵亲眷车队而去前者显然情报有误当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那支车队里边除了大将军楚濠的妻子还有两位身份不俗的女子除了一队扈从精骑其实光是随军修士里边就藏着一位龙门境符箓修士和观海境剑修随便拎出一个顷刻间就可以把那拨江湖“刺客”打杀干净结果某位江湖老前辈年纪不小了做事情却不太地道故意打着剑水山庄和宋雨烧的旗号试图把一国江湖水搅浑至于山庄和宋前辈的生死荣辱会不会被梳水国朝廷派兵剿灭是半点不顾了尤其是这位老江湖跟陈平安擦肩而过的时候心生一计直接就送给了陈平安一个剑水山庄“楚越意”的名字和身份

  最后还是陈平安与那位观海境剑修厮杀了一场才算摆平这场风波顺带着让那拨江湖人逃出生天当然他们也没如何念情就是了。

  按照那个观海境老剑修的说法一口一个小寡妇每颗脑袋都能换取神仙钱她怎么都该值个一颗小暑钱。

  没过多久陈平安在地龙山渡口那边还没走到东家是张彩芹的那座青蚨坊就在路上听说了一个消息以那位萧女侠为首的江湖义士舍生忘死不惜与楚党逆贼死战可惜车队当中有一年老一年轻两位剑仙坐镇不惜为虎作伥这才导致他们功败垂成。

  白茅发现了那背剑少年的目不转睛和“魂不守舍”哈哈笑道:“陈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一见如故自有一见如故的缘由1

  然后这位楔子邻白府主就发现那个相貌平平、仅是中人之姿的年轻女子朝自己看来小姑娘眼神古怪。

  白茅笑问道:“陈老弟这位姑娘是?”

  陈平安笑道:“大弟子跟我学武多年姓郑名钱。资质不错闯出名堂了在江湖上的名气比我这个当师父的还大。”

  白茅已经摸到与这家伙聊天的大致脉络了只要彻底放开豁得出脸皮就再无别扭再来扯闲天就可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惬意点头道:“比陈老弟的名气大实属正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好事都说江湖上明师找高徒三年高徒找明师也三年相互成就才能光大门庭总好过一个误人子弟一个相互耽误。”

  其实白茅是想说就你陈仁的年纪如今才几岁走江湖又能有几年能有什么名气比得过那位少年剑仙张雨脚?

  白茅转过头望向那个雀斑点点的年轻女子白府主扬起一个笑脸端起长辈架子问道:“可曾跻身炼气三境?”

  裴钱笑道:“得看对手的境界。”

  白茅一怔。

  不愧是陈仁的高徒。

  一两本钱从你们师徒嘴里说出来总有一斤重的气势和风范。难道现在外边江湖上的年轻人说话都是这般德行了?

  陈平安拿起筷子笑道:“吃饭。”

  正襟危坐的裴钱这才跟着拿起筷子。

  白茅暗自点头还是有点规矩的。

  看那女子也不喝酒桌上只吃眼前菜。

  倒是那个身穿棉衣道袍的年轻道士像是个饿死鬼投胎的在几乎所有人都忙着多喝一口酒的时候偏偏他跟一位侍女讨要了两碗米饭专门叮嘱她上大碗这会儿已经开始低头扒饭了。头上一顶道冠让生前就精于鉴赏的白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总觉得值点钱。

  陆沉抬起头夹了一大筷子菜含糊不清道:“白府主怎么就不好奇为何郑姑娘会与我们陈兄弟拜师吗?”

  白茅笑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年纪不算什么武学路上走在前边的就是长辈。”

  只见那年轻道士使劲点头“难怪都说师爷拜徒孙有道便为尊。以前总是一知半解白府主今儿一句话算是给彻底整明白了。”

  “道长怎么不喝酒这可是整个合欢山地界独一份的仙家酒酿是道统法脉有门规戒律不许你们饮酒?”

  方才虞管事让侍女送来了三壶粉丸府仙酿果然没有多给只说喝完后觉得不够可以与他知会一声。

  毕竟这处偏厅身份不够像其它几处宴客厅人手两壶酒水起步。至于琵琶夫人那边喝酒都快跟喝水差不多了。

  可问题眼前这个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吃荤是一把好手啊照理说荤酒不分家怎就干吃饭菜不喝酒?

  “哪里哪里小道这一脉寒酸呐就没有祖师爷师父也不管这个。”

  年轻道士摆手道:“再说了听君一席话如饮三坛酒。”

  白茅大笑不已终于见着个会说话的正常人了。

  抿了一口酒白茅灵光乍现终于想通为何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他转头问道:“郑钱?关耳郑?钱财的钱?”

  裴钱点点头。

  白茅拿手指敲了敲桌面笑道:“你这姑娘到底怎么想的容本府主倚老卖老说你一句了你再崇拜那位女子大宗师也不至于连姓氏名字都改了埃”

  裴钱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这要是小时候的黑炭白府主祖宗十八代的坟头估计已经堆满爆竹了。

  白茅是读书人好面儿拿她没办法就转头望向陈仁“陈老弟你这个当师父的摊上这种大事也不管管?”

  陈平安笑着点头“对对对有理有理是我常年在外闯荡对徒弟疏于管教了。”

  裴钱夹了一大筷子山珍野味细细嚼着腮帮鼓鼓嘎吱作响。

  陆沉幸灾乐祸笑嘻嘻道:“白府主咱哥俩同病相怜走一个贫道以汤带酒。”

  白茅举起酒杯一饮而荆

  陆沉从袖中摸出一本花鸟画册“白府主一看就是个收藏大家这是我花大价钱捡漏而来央府主帮忙掌眼则个赏鉴赏鉴。”

  白茅笑了笑抖了抖袖子伸手接过那本册子都什么跟什么花了大价钱还捡漏?随手翻了几页白茅犹豫了一下说道:“照实说了功力是有的一看就是富贵子弟的手笔是得了界画精髓的一丝不苟严谨工整可惜终究是死画。而这些花鸟总觉得不光是素雅简淡看久了还有几分阴气。”

  见那年轻道士一脸被雷劈中的痴呆模样白茅连忙解释道:“本府主所说阴气并非贬义类似寺庙宫观里边的某些水陆画鬼气森森可以警示人心。我只是担心画册主人不是那种长寿之人。道长也该知晓画坛名家若是短寿成就和名气就很难高了未能衰年变法价格往往就上不去了。”

  那年轻道士惨然道:“活不长久同辈唱和就少徒子徒孙也少孝子贤孙一少帮其扬名鼓吹的力度就小力度小就无法被后世推上神坛无法登上神坛如何卖出高价何谈值钱。等到将来世道好了兜里闲钱就多有钱的外行傻子更多只认门面不认人尤其在这古董行当如何能够编几个故事骗来大钱。”

  白茅一拍大腿“道长这番见解可谓拨云见月。”

  陈平安瞥了眼那本画册所绘花鸟并无落款却有几方私章钤印凭此已经知道画册出自青杏国柳氏太子之手。白茅眼力还是不错的确有几分阴气这位储君作为一国潜龙并无中兴国主的浑厚气象用墨笔力纤弱说得难听点更像是一位亡国-之君的手笔。至于青杏国京城那边的街谈巷议还有仙家客栈里边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谈都对这位素有才名的柳氏太子评价不低。

  陆沉笑道:“归根结底终究是未能领会界画精髓使然否则只会活泼泼生意盎然岂会让白府主瞧着只觉得索然无味了无生意。”

  说到这里陆沉叹息一声将那本画册狠狠摔在桌上“罢了罢了就当吃了个闷亏眼不见心不烦不如低价卖给白府主。”

  白茅见那年轻道士好不要脸竟是双指并拢将画册推向自己这边这是要强买强卖?敢情所谓的花大钱捡漏就是为这会儿的杀熟做铺垫?好个图穷匕见!白茅便伸手牢牢按住那本画册皮笑肉不笑道:“即便不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也绝非什么粗劣画作君子不夺人所好就算道长舍得贱卖白某人也不好意思买。恳请道长收回去1

  年轻道士卯足劲双指微颤暗中加重力道仍是未能挪动画册霎时间满脸涨红“白府主都是聊得来的朋友价格好商量的。”

  “道长何必割爱。”

  “实不相瞒这画册后边还有无名氏抄录而成的一篇道书千余字高妙无匹。根据内容记载显示除了可以白骨生肉还言说诸多修行至理例如‘可白骨生肉何物可生骨’白府主有钱难买不死方机会难得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1

  “既然藏着不死方?道长为何还要转售他人?”

  “贫道修行资质凑合十分凑合该学到手的都学了实在是学不得更多。”

  “多少钱?”

  “两颗雪花钱。不能更少了1

  “”

  白茅脸色僵硬差点破口大骂当老子是傻吗所谓的不死方就只开价两颗雪花钱?

  “看在朋友的份上一颗雪花钱也成1

  “”

  白茅黑着脸可以确定了对方是个傻子然后试图拉上自己一起当傻子。

  就在此刻那背剑少年抬起手与婢女多讨要一壶仙酿白府主想了想便从袖中摸出一颗雪花钱放在那本花鸟册上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其实白茅原本想要买下画册后就归还对方再语重心长劝一劝这个骗术蹩脚拙劣的年轻道士以后别这么混了出门在外容易挨揍。只是白茅担心如此一来落了对方面子便作罢就当花了一颗雪花钱交了个不靠谱的朋友反正以后也不会碰面了。

  给出神仙钱时画册内某页便多出一篇金字道书直指金丹。

  当白茅有此念时又多出道书的中篇文字内容可直至玉璞。

  白玉京陆掌教的分身之一李子树下白骨真人。

  如今已是青冥天下最新十人的候补之一。

  这篇道诀正是白骨真人的修道根本所在陆沉所谓的“不死方”确实是再名副其实不过了。

  因为合欢山两尊府君迟迟没有露面参与嫁女招亲宴的各路客人都察觉到了一丝苗头。

  只说那处花厅百花湖暑月府的贵客就没来由炸窝一般。

  合欢山的大小姐和四小姐赵胭好像正在那边安抚那位湖君张响道。

  虞阵将单独一间屋子的秦傕还有隔壁的符气一并喊出径直往粉丸府外走去。

  坠鸢山那位已经喝到微醺的山神娘娘和乌藤山李梃好像得了两尊府君密旨说至多一刻钟今夜酒宴就会正式开席保证不会让诸位贵客久等。

  来到府外虞阵抱拳低头赔罪不已苦涩道:“府上出了点状况需要关起门来做事情。秦叔叔燕兄让你们见笑了。”

  秦傕是书简湖本土修士出身对此是司空见惯了问都不问甚至懒得抱拳告辞二话不说径直御风走了。

  符气到底是身世清白的豪阀子弟虽说外出历练也有数年光阴可这等阵仗还是头一遭遇见轻声道:“你们已经跟金阙派和天曹郡张氏撕破脸了?若果真如此以这些山上仙府、修士世族的行事风格定然早有准备今夜粉丸府内道贺客人当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内应。”

  虞阵总不能将父亲的那桩谋划泄露出去只得搬出一个在家族祠堂内就想好的借口“上山氤氲府那边的宝库有一件我父亲很看重的镇宅之宝就在刚才莫名其妙失窃了父亲震怒不已已经传下一道密令需要马上封山关起来门搜查所有人不管是谁只许进不许出。今夜来山上道贺的那帮货色你也清楚就没有省油的灯都是些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等会儿很容易闹起来说不得就要见血。 ”

  符气询问道:“真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

  在附近数国境内如山上两尊府君、还有程虔、张筇的金丹境就是顶天了那他这个龙门境不说力挽狂澜只说略尽绵薄之力想来还是不难。

  虞阵摇摇头眼神诚挚道:“符气听句劝你别掺和。事情确实比较大总之你我回头找机会再叙。”

  符气点点头“我打算走一趟书简湖黄鹂岛仲肃与我家老祖关系不错要找我就直接飞剑传信黄鹂岛。”

  丰乐镇戚颂找到了张雨脚和金缕老人也没有废话与少年少女密语一句直接让他们跟上自己离开小镇。

  因为戚颂是一位金身境武夫尚未能够覆地远游老人就只是在夜幕中长掠。

  少年御剑离地丈余而已少女在一旁贴地御风。

  金缕打趣道:“戚爷爷你好酒如命怎么不登山参加喜宴?你要是去了我和张雨脚就可以跟着上山了”

  天曹郡张氏的首席客卿戚颂是个极负盛名的老顽童很有晚辈缘老人此刻笑道:“酒是烧身硝焰色为割肉钢刀。要是我到了山上一个把持不住喝得稀里糊涂再被那位三姑娘一眼相中赵浮阳和虞醇脂非要认我当女婿又喝酒又是入洞房的吃不消埃”

  金缕呸了一声。

  老人调笑道:“金丫头虞游移看不上我这个糟老头当然不奇怪可要说看不上雨脚这种风度翩翩的惨绿少年才算怪事吧你便开心了?”

  张雨脚好奇问道:“戚爷爷前边小镇那个动静可有说法?”

  戚颂拍着肚子摇摇头“有说法不能说。等到以后有机会你小子请我喝顿好酒再看心情。”

  先前裴宗师提醒过一句不要泄露她的行踪。戚颂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老人脚尖挑起几颗石子一挥袖子纷纷激射向空中身形拔地而起踩在数颗石子上边如拾阶而上。

  戚颂看似身材臃肿提起一口纯粹真气此刻实则轻若羽毛被最后一颗石子托起冉冉飞升状。

  在最高处身形暂停悬空老人居高眺望被他发现了弟子吕默的踪迹正带着一个黝黑少女赶夜路。

  戚颂飘然落地大笑一声“跟我走谁慢了谁请喝酒。”

  身穿一身夜行衣的虞游移身形鬼魅在山林间兔起鹘落快若一缕青烟来到山脚小镇。

  她站在一处屋顶将一只鲜血浸透的绸缎包裹丢在一处陋巷小院内“这颗脑袋是观军容副使顾奉脖子上边的至于乌藤祠庙那边的山神李梃不管与顾奉 都活不到今夜也算我父亲和合欢山给你们有了个交待莫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柳姑娘你和刘铁他们务必在半炷香之内赶紧离开小镇走得晚了后果自负。将来哪怕是陪都洛京那边追责起来我们也问心无愧。”

  不像以往在小镇内外遇到撑伞的无头女鬼虞游移总会像个调戏良家的登徒子非要纠缠着“柳姑娘”聊几句今夜行事却是毫不拖泥带水把话带到说完她便身形矫健重返山中。

  周楸喊来刘铁刘铁沉声问道:“怎么说?要不要留在这边等他们三人下山?”

  周楸笑道:“哪里需要我们担忧他们的处境去泼墨峰那边等消息好了。”

  粉丸府内陈平安突然问道:“赵浮阳以后的成就有多高?”

  陆沉笑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得两说。”

  陈平安说道:“假设被赵浮阳做成了这件事?”

  “明天的新元婴将来有希望跻身玉璞就是难度不小会在桐叶洲那边磕磕碰碰。”

  陆沉抬起手掐指一算沉吟片刻“如果未能得逞在今夜功亏一篑炼山不成反而丢掉这份道本赵浮阳明天就要从金丹境瓶颈跌境为龙门境了至于将来嘛得是仙人境起步了。”

  除了白茅听不见对话内容裴钱都能听清楚师父跟陆沉的聊天。

  陈平安说道:“陆掌教是不是少说了一种或者两种情况。”

  陆沉点头笑道:“若是赵浮阳能够待在这边上下两山皆原封不动他与青杏国柳氏井水不犯河水迟早会被顾璨打死自然是万事皆休的下场了。或者说赵浮阳能够顺利跻身元婴又使出金阙派一脉秘传的‘担山’神通最终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万一贫道只是说万一他可以成为有朝一日数量众多的人间真龙之一并且赵浮阳还有望以盘山一脉的魁首身份占据陆地气运与很能打的那么一小撮飞升修士在山巅并肩而立。”

  “只说在当下这一刻赵浮阳就有四条路可走。”

  “但是赵浮阳到底会走哪条路最终成就高低大道前程好像又取决于我们俩在这张饭桌上怎么聊。”

  “就像这张桌子有你我有裴钱如今又有了楔子岭鬼物白茅。若是贫道愿意还可以拉上虞管事那个端酒送菜的婢女。”

  陈平安问道:“路过浩然先为白茅传授一篇不死方再收个飞升境资质的不记名徒孙陆掌教都是顺手为之?”

  听得出来赵浮阳想要走到山巅有个先决条件他得跟着陆沉这位隔了许多个辈分的祖师爷一起去往山运厚重的青冥天下。

  陆沉反问道:“看史书那么多出身贫寒的开国君主身边在那龙兴之地一县之内至多是一郡之地怎就有那么多的非公即侯的厉害人物?看遍数座天下在山上类似宝瓶洲骊珠洞天青神王朝的五陵少年窟拢共才几个?”

  陆沉将手中筷子放饭碗上边一放如悬空架起一座桥梁自问自答道:“世路歧途乱如麻大道能有几条?跟对人走对路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走错路了任你是心比天高的英雄豪杰也要抑郁潦倒不得志。兴许偶有例外终究只是例外。话说回来光有一条平步青云的宽阔道路没有恒心脚力不济当然也难走远。”

  “陈平安你猜错了赵浮阳想要成就最高就不能被谁牵着鼻子走也不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就是他的第五条道路。”

  “别忘了为何会有人说山上没有上五境的纯粹野修。同时更别忘了白帝城郑居中虽有师承但是真正意义上他也是山泽野修他才是纯粹野修。”

  陆沉拿起一根筷子“独木难支。即便上了桌子用手扒拉饭菜总不像话是会被旁人打手长辈训斥或是赶下桌去的。”

  陆沉再拿起一根筷子“相辅相成就能夹菜吃饭了至于能吃多少各凭坐在饭桌旁边之人的胃口和肚量。”

  “一双筷子可以是泥瓶巷的陈平安跟杏花巷的马苦玄或是刘羡阳跟陈平安也可以是顾璨跟宋集薪宋集薪与赵繇李槐与胡沣胡沣跟董水井等等诸如此类以此类推既可以是一张饭桌也可以是一张赌输就撤掉椅凳的赌桌还可以是一张香火袅袅的供桌。”

  金阙派祖山清静峰金仙庵。

  当代峰主是一位老妪模样的金丹修士领着一众嫡传站在一处崖外白云如海的凉亭附近联袂恭迎“上宗”仙师的大驾光临。

  金阙派的开山祖师她在兵解离世之前曾经为诸峰嫡传弟子留下一道法旨或者说是她的遗愿她希望有朝一日金阙派子弟能够日积月累累积功德帮助她在白霜王朝的那座灵飞观恢复谱牒身份重新录名。仅此而已。与此同时她也下了一道死命令即便是自家门派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也绝对不可叨扰灵飞观内她那位师尊的清修谁敢有违此律就是欺师灭祖。

  所以即便是在那场战事当中金阙派诸峰修士始终恪守祖训没有主动与灵飞观联络。

  哪怕灵飞观老观主仙君曹溶横空出世在老龙城一役立下不朽功业金阙派尤其是金仙庵一脉嫡传修士再激动万分也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内心深处。

  故而当灵飞观如今的灵飞宫那边竟然主动书信一封至金仙庵说宫主会来此做客所有金仙庵嫡传弟子为之狂喜。

  明月夜中一位年轻女冠缩地山河率先现身崖畔随后有一位稚童模样的白发修士手捧拂尘背桃木剑站在女冠身边。

  道门有仙真可返老还童白发长婴儿。

  之后天边雷声阵阵有一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风驰电掣而至沿途座座云海如被剑斩开他落在白发童子身旁。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稚童”的脑袋蓦然剑光一闪青年只得缩回手。

  金仙庵老妪情难自禁眼眶红润打了个稽首颤声道:“清静峰金仙庵诸弟子拜见灵飞宫湘君祖师。”

  其实老妪不是不清楚其余两位的身份而是她必须将这位道号“洞庭”的上宗湘君祖师单独摘出来对其敬称。

  如此一来就等于她代替下山金阙派对上宗灵飞宫的一种礼敬。确切说来是为自家开山祖师与那灵飞观行了个稽首礼。

  湘君淡然道:“不必多礼刑紫除了你留下其余都各自修行去。”

  老妪一挥袖子“你们都退下。”

  湘君率先走在崖畔一条青石板路上名为刑紫的老妪这才赶忙与那“稚童”和青年补上稽首礼“金仙庵刑紫见过韦真人温宗师。”

  这个好像从无道号的韦真人是昔年灵飞观的掌律道士如今由道观升为道宫反而卸任掌律了。

  但是没有谁会觉得这个“小道童”是被贬谪了原因再简单不过他是上任观主曹溶的关门弟子。

  无论是山上仙府还是山下门派似乎历来只有收错的开山大弟子从无犯错的关门弟子。

  至于那位“温宗师”名为温仔细山上绰号“温郎”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一位远游境武夫关键他还是一位道门金丹地仙。

  更是个风流浪荡子。

  湘君是刚刚从一个小门派那边赶来金阙派与董水井分开没多久。

  韦师弟方才还在青杏国京城至于师侄温仔细不出意外是从某个脂粉窝里脱身。

  金阙派的垂青峰那边有一处名胜是条倒流瀑。

  湘君停下脚步望向那条飞溅如雪有雷鸣声的瀑布说道:“师尊下山远游之前曾传下密旨准许她恢复灵飞观谱牒身份。还说你们金仙庵一脉可以脱离金阙派与灵飞观认祖归宗当然不强求清静峰修士去留都随意。至于金仙庵之外的金阙派诸峰就算了估计他们也不甘心我们就省得自作多情了。”

  老妪泣不成声面朝南方伏地而拜三拜九叩与那位老祖宗曹天君磕头致谢。

  湘君将她搀扶起身“如果程虔拦阻我可以让韦师弟和温仔细留在清静峰这边。”

  老妪起身后多次掩面而泣。

  青年笑道:“你们听说了吗桐叶洲今年开春后出了好些大事。”

  韦真人嗤笑一声。

  除了做惯买卖的老龙城几个大姓家族宝瓶洲这边如今几乎都不爱打听桐叶洲的山水人事。

  风水轮流转昔年桐叶洲山上修士也是这般看待北边邻居宝瓶洲的。

  湘君点头道:“是大事。”

  韦真人这才提起一点兴趣“怎么说?”

  温仔细抬起双手抖动手腕微笑道:“第一件大事是在大渊袁氏王朝的最南边出现了一个名为青萍剑宗的崭新宗门事先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这青萍剑宗是那宝瓶洲落魄山的下宗首任宗主名为崔东山是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陌生角色此人唯一一次公开现身是咱们那位年轻隐官与他的好友刘羡阳一起问剑正阳山期间崔东山有过露面按照落魄山的祖师堂谱牒算是陈平安的学生。”

  境界高低是个谜。

  湘君笑道:“对落魄山陈先生和青萍剑宗的一宗之主你都放尊重点。”

  照理说担任首任下宗宗主得是玉璞境。之后的继任者反而对境界没有要求只要宗门内有玉璞境谱牒修士坐镇山头即可。

  况且青萍剑宗还是一座极其罕见的剑道宗门是桐叶洲破天荒的事情了崔东山若真是一位玉璞境剑仙在那战事惨烈至极的宝瓶洲又岂会毫无建树不曾立下寸功?就像那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化名“郑钱”的裴钱她不单单是在中部大渎战场大放异彩早先在金甲洲中部到北方的几处战场就已经名声鹊起。

  所以这个崔东山到底是一位玉璞境还是元婴境剑仙众说纷纾毕竟以陈平安的文脉身份和他在避暑行宫那边攒下的战功文庙就算为青萍剑宗破例允许一位非上五境修士担任宗主实属正常反正在这几年内几个浩然新宗门都是如此不算孤例。

  温仔细笑道:“可惜当年祖师不许我下山没能去大骊陪都不然就可以与那个裴钱切磋切磋了。”

  韦真人冷笑道:“觉得跟裴钱只有一境之差就有的打了?那你怎么不干脆找她的师父找那位陈隐官的麻烦?”

  这个师侄不否认是个习武天才每逢下山游玩喜欢与人压境问拳最喜欢故意低人一境再问拳胜之。

  温仔细哈哈笑道:“陈平安比我年长小十岁呢我要是早投胎十年如今不说止境武夫怎么也该有个山巅境瓶颈了。”

  湘君说道:“裴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空皮囊武夫她当年的七境和八境只会比你更扎实。”

  温仔细眯眼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二件事跟玉圭宗有关宗主韦滢远赴蛮荒九弈峰新任峰主是个名为邱植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位龙门境剑修。

  再就是太平山那边女冠黄庭从五彩天下重返桐叶洲出现了浩然历史上极为罕见的一人一宗门。

  由于她返回家乡第一件事就是问剑小龙湫故而黄庭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玉璞境剑仙。

  不愧是堪称桐叶洲福缘第一人的黄庭好像破个境就跟女子换身衣裳一样轻松。

  更不愧是昔年能够与那“姜贼”齐名的女修。

  而那小龙湫出现了惊世骇俗的动荡两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元婴境修士不知犯下什么过错被来自中土大龙湫的龙髯仙君亲手拘押回宗门没过多久司徒梦鲸便亲自担任下山小龙湫的山主。这就像往池塘里边砸入一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不等为之侧目的旁观者恢复平静心情就又直接来了一座“飞来峰”直接将小水塘给填平了。

  在这之后就是小龙湫对外宣称封山一甲子。

  蒲山云草堂黄衣芸好像刚刚跻身武夫十境归真一层。

  大伏书院老蛟程龙舟大骊王朝披云山林鹿书院的副山长不过林鹿书院却并非七十二书院之一这是文庙历史上第一位妖族出身的儒生担任书院山长。

  北俱芦洲鱼凫书院山长周密也是历史上第一位没有大过失却被罚去功德林的山长最终转为担任桐叶洲五溪书院山长。

  此外那个极负盛名的君子温煜出任天目书院副山长。

  在外人看来正副山长皆是外乡人氏的桐叶洲三座书院之间可不是一般的暗流涌动。

  温仔细虽然好奇那个叶芸芸到底是怎么个倾国倾城的姿色却也没不知天高地厚到想要去桐叶洲找她问拳。

  怎么都得等个十几二十年了无妨他与那黄衣芸双方都是一样的修行之路修道岁月悠悠长不急于一时。

  温仔细嘀咕道:“这个周海镜怎么如此难找她在大骊京城说不见就不见了总不能是被谁金屋藏娇了吧?”

  那个裴钱毕竟是宝瓶洲四大武学宗师排第二的仅次于那个据说曾经步入十一境门槛内的宋长镜那么名次垫底的周海镜同样是女子宗师就是温仔细想要问拳的绝佳对象了山巅境还是个漂亮女子提着灯笼都难找。为此温仔细专门去了趟大骊京城结果明明没有离京的周海镜愣是让温仔细找了个把月都没看到人影。

  湘君没来由道心一震抬手将一把碧绿幽幽的传信飞剑卷入袖内以秘术打开飞剑禁制心湖内随之响起师尊的嗓音。

  “师尊有令留下韦拂晓带上温仔细去合欢山。”

  湘君起先没多想只觉得有点别扭她随即恍然大悟师尊是在说他老人家的那位师尊?!

  而这位上五境女冠的师尊的师尊此刻正在合欢山粉丸府的一处偏厅内给数位婢女看手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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