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剑来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一千一十六章 谁人道冠如莲花开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一路平安无事青泥带着那两个好似里边捡来的怪人顺利返回小镇可能外人眼中的鬼祟污秽之地在少女眼中便是可亲的等到回了小镇消瘦少女明显就放松许多脚步都轻灵了几分先前她跟着背剑少年走在荒野青泥明显身体有几分僵硬时时刻刻都是心弦紧绷起来可能对在此土生土长的少女而言熟悉的小镇与外边的陌生天地有昼夜之别。

  年轻道士问道:“青泥小道友小镇有名字吗?”

  “丰乐。”

  “昔年兵家干戈用武之地如今四时之景无不可爱。”

  这个头戴莲花冠的道士穿着一件厚重的棉布道袍袍子才及膝小腿上边绑缚有布条约莫是合欢山地界无官道坦途的缘故绑腿布条上边还沾着些荆棘、倒刺。

  少女此刻更多担心还是害怕等会儿返回住处周姐姐会生气别看周姐姐温婉贤淑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但是年复一年的朝夕相处少女早就发现其实刘伯伯他们这帮大老爷们都很敬畏周姐姐。

  七弯八拐青泥带着年轻道士和背剑少年走入一条阴暗巷弄路上她偶尔转头回望一眼就看到那个道士贼头贼脑当是踩点吗?

  撑伞绣花鞋的周楸她出现在两条巷子的拐角处微皱眉头“怎么回来了?”

  身材瘦弱的黝黑少女拧着衣角抿起嘴唇一路上想好了几个蹩脚借口等见着周姐姐少女就不愿说谎了。

  所幸背剑少年帮忙开口解围解释道:“先前在树下我收下钱那一刻起这趟镖就算接了只是又没说何时启程赶路周姑娘我保证会把青泥带出合欢山地界便是了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周姑娘要是不信我陈某人可以在这边发个誓青泥若是今夜在小镇这边少掉一根汗毛我身边这位号称与我是挚友亲朋的陆道长就砍掉自己的狗头与周姑娘谢罪赔个不是。 ”

  陆道长一脸茫然“啊?”

  周楸压下一肚子怒气问道:“这位是?”

  年轻道士赶忙转过头轻轻咳嗽几声润了润嗓子再打了个稽首朗声道:“小道姓陆精通测字和抽签算卦尤其擅长给人看手相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不准不收钱!”

  周楸身后走出一个披甲汉子手心抵住腰刀的刀柄他看到这一幕既舍不得骂那个傻丫头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以心声埋怨道:“周楸你自己说说看这算哪门子事嘛。”

  周楸亦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以心声说道:“怪我找错人了。”

  汉子问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戚老头帮忙?”

  周楸说道:“等我跟他们聊过再说。”

  汉子提醒道:“别拖太久了。”

  周楸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平时那么听话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胡闹上了。”

  青泥小声道:“家在这里周姐姐刘伯伯你们都在这里舍不得走。”

  周楸苦笑无言领着他们来到一栋宅子简陋却洁净少女放下斜挎包裹熟门熟路去灶房那边取出白碗拿葫芦瓢从酒缸里勺出糯米酒酿四人围坐院内一张小桌青泥端酒碗上桌后她没有上桌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糯米酒就坐在灶房门口的门槛上边。

  佩刀汉子笑道:“我叫刘铁。相信陈公子和陆道长都看出来了早就不是阳间人了两位不计较这个还愿意同桌喝酒先敬两位。”

  背剑少年和年轻道士都端起酒碗刘铁一饮而尽周楸没有喝酒便将自己那只酒碗推给披甲汉子。

  陈平安问道:“刘老哥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青杏国这边的人。”

  刘铁说道:“北边来的。”

  陆沉笑问道:“哪个北边大渎以北?”

  刘铁摇头道:“陆道长说笑了。那条大渎以北可就是大骊王朝了。”

  陆沉赞叹道:“小道的境界兴许不高看人眼光却是奇准一看刘老哥就是个力能扛鼎的沙场猛将戎马倥忽当过大官的。”

  刘铁愣了愣周楸脸色如常。

  门口那边的少女疑惑道:“不是戎马倥偬吗?”

  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是个不学无术的别字秀才吗?

  背剑少年微笑道:“约莫是念了个通假字?”

  陆沉可没有半点难为情用拇指擦拭嘴角“刘老哥如今在哪座山君府高就?小道听说坠鸢、乌藤两山各自设有军营俱是兵强马壮以刘老哥的本事不捞个校尉当当都是两府管事者的眼睛长在屁股上边了。”

  刘铁笑了笑“高攀不上。不说这些大煞风景的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喝过了两碗酒刘铁便告辞离去周楸起身相送出门到了巷子那边相识苦笑本以为那个道士是个高人若是能够与那个四境武夫的陈仁相差无几有个洞府境修为一个练气士配合纯粹武夫护送青泥离开此地的把握就更大不料这道士在小镇呼吸凝滞呼吸间浊气颇重显然一时间无法适应小镇这边的阴煞气息定然不是中五境修士了。

  周楸生前既是谍子也是一位随军修士。所以刘铁这十几骑生前也好死后也罢都对周楸很服气。

  陈平安问道:“小姑娘真名是什么?”

  坐在门槛那边的黝黑少女怔怔无言自己是怎么被看穿性别的?

  周楸笑道:“倪清反过来再取谐音。”

  那位年轻道士就像个不通文墨的土鳖问道:“姓什么来着?”

  周楸笑道:“陆道长是道门神仙难道就没有读过那位道教至人的大宗师篇和秋水篇?‘不知端倪’的倪知是非之不可为分细大之不可为倪别说是陆道长这种高功法师好像即便是道教之外的修道之人甚至是书香门第的凡俗夫子都该知道这两句话吧?”

  陆道长急眼了“小道只是没读过什么篇什么篇怎就是假道士了周姑娘是欺负小道自幼家境贫寒、读书不多吗?”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抿了一口糯米酒滋味不如董水井家的酒酿。

  周楸笑道:“道之高低不在背书多少陆道长”

  那道士唏嘘道:“此人何德何能竟能让周姑娘如此熟稔”

  陈平安说道:“差不多点就得了。”

  陆沉只得停下原本已经打好腹稿的一番自吹自擂转移话题望向那个身材干瘦的黝黑姑娘微笑道:“倪清好名字巵言日出和以天倪秋气强劲肃杀清气大至草木凋零。其实青泥亦是好名字青泥小剑关风雪千万山。真名倪清道号青泥真是绝了。”

  周楸心中狐疑因为单凭一句“巵言日出和以天倪”这个姓陆的道士就肯定读过大宗师篇和秋水篇。

  她看了眼那个落座饮酒便寡言少语的背剑少年再看着那个喝了七八口都没喝掉一两酒的年轻道士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好说大言一个絮絮叨叨嬉皮笑脸好发奇谈怪论。难怪俩朋友能够凑一堆?

  周楸说道:“陆道长。”

  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泼墨峰那边亮起的虹光与剑光就是在跟她打招呼。

  年轻道士赶忙说道:“喊陆哥就行。”

  周楸置若罔闻说道:“这丰乐镇是怎么个地方想必你们两位大致有数尤其今夜是合欢山招亲婚宴的日子鱼龙混杂凶险程度远胜平常我与刘铁有点私人恩怨要解决但是胜算不大知其不可而为之自然是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两位不必追问只因为注定照顾不到倪清所以我先前才会找到陈公子希望能够将倪清带出合欢山地界远离这处是非之地。我当年沦为鬼物后就借住在倪清这处祖宅内后来刘铁他们也在这条巷子落脚这么些年一些鬼物不宜做的事情其实都是倪清在帮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恳请两位速速带着倪清离开丰乐镇陈公子若是嫌弃钱少不愿押镖我可以多给一笔神仙钱。”

  陈平安指了指陆沉“我本来已经打算去往青杏国京城了是他要回的信誓旦旦说倪清返回小镇就有一桩机缘等着她。”

  周楸望向那个道士。

  不料道士早已侧过身面朝院门口那边不与周姑娘对视。

  周楸无奈只好等刘铁那边的消息了请那位戚姓老人帮忙让这位金身境武夫宗师找人将倪清送出小镇。

  院内几个接下来就是干喝酒不说话。

  刘铁很快就带了一老人一女子来此周楸站起身拱手道:“戚前辈吕姑娘。”

  老人姓戚名颂是天曹郡张氏的首席客卿金身境武夫。

  上次张氏修士在此碰壁正是戚颂负责殿后才免去更大折损双方鸣鼓收兵唯独戚颂独自走到山脚小镇说是与合欢山耀武扬威也可以赵浮阳和虞醇脂也不愿与一个身负武运的老匹夫死磕到底就由着对方在山脚住下今年开春又来了个戚颂的嫡传弟子虽是女子却是个极狠辣的武夫在丰乐镇多次出手这个叫吕默的娘们三十多岁就已经是五境巅峰的武学境界据说青杏国那边都想要招徕她担任禁军教头。

  戚颂是个戟髯蛙腹的矮胖老人笑眯眯的瞧见了棉袍道士跟草鞋少年故作疑问“柳姑娘这边有客人呢不会打搅各位喝酒吧?”

  年轻道士使劲招手笑道:“来者是客打搅什么家里又不缺酒。”

  那吕默不似周姑娘那般身姿纤弱体态丰腴乍一看真不像个练家子更像是豪门大族里边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方才道士死死盯住院门口那边率先撞入眼帘的可不是女子的侧脸本钱丰厚可想而知。

  道士朝刘铁挤眉弄眼嘿原来刘老哥好这一口喜欢吃肥瘦兼备的五花肉啊。

  刘铁如坠云雾只当没看见那陆道长的古怪脸色倪清从正屋那边搬来两条长凳周姐姐和刘伯伯师徒双方各坐一条。

  周楸硬着头皮说道:“陈公子陆道长我也不与你们兜圈子刘铁已经与戚前辈和吕姑娘谈妥了由吕姑娘亲自出马护送倪清一路离开小镇。”

  陈平安点点头只会是说了个好字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陆沉觉得自己脸皮薄只得小声提醒道:“陈老弟也没半点眼力劲的周姑娘在暗示你拿出两袋子神仙钱呢。”

  陈平安斜眼望去“关你屁事。”

  陆沉着急得差点抠脚“别愣着啊一袋雪花钱给戚宗师和吕姐姐当押镖费用一袋小暑钱归还周姑娘。”

  戚颂呵呵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

  吕默微微皱眉哪里冒出这两个骗子那个姓陈的少年当真有武夫四境?

  周楸笑道:“陆道长兴许是记错了那袋小暑钱才是我与陈公子约定好的押镖费用。”

  “自家兄弟这都骗?!先前不是说只挣一袋雪花钱吗?”

  年轻道士瞪大眼睛随即满脸跃跃欲试眼神炙热搓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平日里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到处降妖除魔才挣几个雪花钱一袋子小暑钱!这趟镖贫道接了!不劳吕姐姐大驾”

  吕默面无表情端起酒碗却是轻轻拧转鞋尖霎时间那年轻道士连人带板凳一起倒飞出去她小有意外道士如此弱不禁风?

  她只得翻转手腕一阵罡风巧妙“垫”在道士与墙壁之间年轻道士摔落在地起身后一手叉腰一手抬起颤声道:“没事哎呦无妨不能算无事就是闪到腰了小事还是小事!”

  背剑少年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抬头说道:“吕姑娘如此冒失试探就不怕碰到硬钉子吗?还是说天曹郡张氏的客卿武夫脾气都这么冲?”

  戚颂点头笑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吕默赶紧给陆道长道个歉陈小友说得对出门在外与人为善不要总觉得全天下都是心怀叵测的鬼蜮之辈。”

  吕默起身抱拳道:“多有得罪。”

  年轻道长拎着那条小板凳踉跄走回原位咧嘴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打是亲骂是爱吕姐姐”

  嘴上说着不正经的言语年轻道士蓦然间神色变化小娘皮敢跟道爷如此放肆看镖一个箭步将那板凳当做暗器砸向那吕默。结果被身形鬼魅的女子几步绕过桌子一手抓住那板凳往地上一丢再来到道士眼前一记肘击打在对方胸口打得道士整个人双脚离地整个人悬空侧摔入宅院正屋内后背撞在那张八仙桌边缘嘎吱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屋内泥地上年轻道士咿咿呀呀半天起不来含糊不清说着腰断了陈兄弟救我一救。

  那背剑少年掏出两袋神仙钱随手丢在桌上“既然喜欢揽事就拿去。”

  周楸瞥了眼桌上的两袋钱她柳眉倒竖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没开口道破玄机算了少掉的那几颗小暑钱就当是这个陈仁护送倪清回到小镇的路费。

  吕默将那袋小暑钱收入袖中再将另外一袋神仙钱抛给倪清笑道:“小丫头我们可以动身赶路了。”

  周楸说道:“刘铁护送一程。”

  披甲汉子放下酒碗。

  倪清欲言又止见那周姐姐有生气的迹象只得重新拿起油纸伞和包裹跟着那个女子一起离开宅子回头望去周姐姐朝她点点头背剑少年板着脸喝酒那个头戴一顶莲花道冠的道士趴在正屋门槛那边朝她挥手竟然还笑得出来。

  走在小巷中少女想起一事勉强施展心声手段道:“刘伯伯那个陆道长头上道冠好生奇怪我在小镇从无见过。”

  听周姐姐说过有度牒的正经道士衣冠都有讲究不可有丝毫僭越否则一经发现就会吃牢饭的像那神诰宗祁天君的道冠便是鱼尾冠形制一宗嫡传数脉只是那个姓陆的年轻道长却是莲花道冠。小镇这边也有些精怪出身的练气士喜好做那“道爷”装扮都没有这种道冠。

  刘铁神色微变笑问道:“怎么说?”

  倪清说道:“道冠如莲花开。”

  刘铁停下脚步神色复杂一时间犹豫不决。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这宝瓶洲有资格头戴莲花冠的道士除了神诰宗山上几座籍籍无名、香火凋零的小道观外就只有旧大霜王朝的那座灵飞观了上任观主仙君曹溶只因为他是那位白玉京陆掌教的弟子便是头戴莲花冠一荣俱荣道观内的授箓嫡传弟子才有这种殊荣。这还是刘铁从周楸那边听来的山上秘事。

  最玄妙之处在于刘铁眼中的那个年轻道士根本就没有头戴什么道冠!

  若说他看不穿障眼法也就罢了周楸可是一位极有家学渊源的龙门境修士她岂能看走眼?

  那姓陆的要么是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山泽野修要么就是一位出身灵飞观的谱牒道士?!

  刘铁心思缜密继续前行看似随口问道:“吕姑娘看得出那道士的山上道统与根脚吗?”

  吕默笑道:“就是个穷酸骗子不过确是个练气士会些强身健体的吐纳导引术我前边在院内那两下用了巧劲若真是中五境修士不至于如此狼狈要说假装不至于以我师父的眼力除了地仙骗不过他老人家的。要说万一真是位云游四方的陆地神仙言行举止想必也不至于如此跌价。”

  刘铁又以心声问道:“传言程老真人的金阙派有那清静峰金仙庵一脉香火鼎盛历来不输垂青峰而且与最南边的那座灵飞观有些渊源?”

  吕默大为惊奇用上了武夫聚音成线的手段笑道:“刘标长消息这么灵通吗连这种山上内幕都晓得?我曾经听师父说过金仙庵所在清静峰是金阙派的祖山那位开山祖师的真实道统确实出自灵飞观只是不知为何金仙庵数百年来一直不肯对外言说此事照理说能够与灵飞观如今该称呼为灵飞宫了攀上关系不说对外大肆宣扬怎么都不至于藏藏掖掖才对师父猜测那位金仙庵的开山祖师当年兴许是某位被曹溶天君驱逐下山的弃徒所以根本不敢提及此事。师父知晓这些还是因为与天曹郡张氏老祖关系莫逆、无话不谈的缘故。”

  刘铁攥紧刀柄以心声询问身边少女“倪清那位道长可有显露身份的言语?好好想想别放过任何线索。”

  倪清说道:“都是些不靠谱的怪话比如什么神诰宗的祁天君熟悉他他不熟悉祁天君还说我要是跟他们两个联手可以杀什么十四境嗯按照那个道士的说法就是十四个一境练气士。”

  刘铁怔怔无言吐了口唾沫骂了句狗日的骗子然后沉声道:“走我们速速离开小镇。”

  然后赶紧回去提醒周楸一定要远离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道士还有那个背剑少年也要远离才好。

  不知为何少女却是心中空落落的。

  那两个才见面没多久的怪人虽说都没个正行却也言语有趣。比如中途在一条河边歇脚时背剑少年掸去泥土嚼着草根看着河水发呆那个陆道长便说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见无人捧场道士便转头主动与她搭话问她晓不晓得为何一个人的左耳听力要比右耳更好又何谓面朝黄土背朝天她没有理睬道士便自顾自解释说是天地间有阴阳两气天清地浊地之秽者多生物而左耳属阳故而天听敏锐右耳属阴地听更好此外男女有别说到这里年轻道士笑着指了指河水说了些让从不怕鬼的倪清偏偏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言语说河内若是有漂浮溺死的尸体哪怕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了岸边人依旧一眼就可以辨认出男女男子以面为阴、后背为阳故而尸体漂浮在水定然是面朝水底背朝天的此事亦是我们人在冥冥之中法天象地的一种端倪迹象毕竟万灵之首不是白叫的说法

  小院那边周楸将戚颂送到巷弄拐角处老人轻轻拍打着腹部笑道:“既然目的都是一致的为何不干脆与我们联手?”

  周楸摇头道:“两回事。”

  老人叹了口气“即便是为报私仇只要周姑娘愿意与青杏国柳氏泄露身份何愁合欢山不肯交出那头为蛮荒大帐通风报信的妖物?”

  周楸淡然道:“没有证据。”

  戚颂暗示道:“证据?只要那头妖物落在周姑娘手上不就有了?”

  周楸笑了笑“依边军例为了一己之私滥用公器按律当斩。”

  戚颂见她心意已决只得作罢犹豫了一下说道:“院内那两位来历不明你们还是要小心些。”

  回到小院周楸看着那个坐回原位揉着腰杆的年轻道士还在那边嘴硬“周姑娘别看你陆哥瞧着身体羸弱骨架子不够龙精虎猛病病殃殃且活着呢。这就是道心坚韧魂魄定的‘神在’之天大好处了。只要周姑娘不嫌弃贫道马上传授给周姑娘一门导引术莫说是夜间打雷便会心悸哪怕是白昼行走在阳光底下都无妨来容贫道先给周姑娘看个手相贫道所学驳杂需要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

  周楸摆摆手“陆道长好意心领了陈公子别怪我下逐客令。”

  陈平安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几颗小暑钱就当是陆道长为周姑娘排忧解难的报酬了。”

  陆沉停下揉腰的动作“啥?”

  陈平安说道:“合欢山两府赵浮阳虞醇脂他们可曾勾结蛮荒妖族?还有青杏国柳氏是否知情瞒报?别跟我说什么证据不证据你跟刘标长只需心中有个猜测即可。”

  周楸内心一震眯起眼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她方才与戚颂的对话距离宅子颇远何况一个龙门境练气士一个金身境武夫岂是院内两人可以随便听见的?

  年轻道长委屈道:“‘你们’周姑娘你少了个们字。贫道亦是一条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呢!生平最是看不惯不平事。”

  陈平安看了眼陆沉“见钱办事。”

  陆沉放下酒碗打了个酒嗝先是嘀嘀咕咕似与人窃窃私语然后道士抖了抖袖子。

  无奈也是无奈只是见钱办事都不是拿钱办事啊。

  谁让贫道与陈山主是一见面就可饮酒的挚友亲朋呢。

  周楸缩手在袖惊疑不定这个穷酸道士是在装神弄鬼作妖吗?只是意义何在?

  片刻之后巷子那边便凭空出现一个扎丸子发髻的年轻女子身材修长露出高高的额头她望向院内背剑少年笑道:“师父。”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