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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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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当年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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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在刘皇帝身边当崇政学士之时赵普也算是广政殿的常客。那个时候他还一名不文只是一名享受刘词遗奏举荐侥幸得到提拔入侍前的幸运儿才刚刚完成从一名地方僚吏到天子近臣的身份转变。

  那个时候在政事堂坐朝理政的乃是李涛、魏仁溥、范质这些大臣而这几人无一不是当朝贤相功成名就位列乾祐二十四臣之列。

  有的时候赵普也不禁心想他若是早个几年投效到刘皇帝麾下那么二十四臣之列岂能没有他的名字这一点赵普有足够的自信。

  但就是这几年的时间呈现出的则是人生际遇的巨大差距。然而即便如此赵普也足以自豪不过十来年的时间便成为当朝实权宰相甚至后来居上将诸多走得远比他早、比他远的人甩在了后面。

  而近二十年后当年那些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老臣贤相陆续凋零取而代之的正是他赵普。其他人代表的是乾祐统一时代而赵普发展的是开宝盛世时代从这个角度来讲不在二十四臣也没有那么地遗憾至少留名开宝他已经做到了。

  同样是广政殿比起洛阳那边开封这里要显得精简一些格局没有那么宏大装饰也不够气派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开封的汉宫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行过大规模扩建整修一些缮补也只是日常维护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罢了。

  当然赵普并不在意重点从来不在哪里办公而是谁能掌握权力谁能发号施令。

  处理庶务、解决问题乃是赵普坐堂理政的日常一般而言只要他坐到堂案前便有源源不断的事务找上他等他批复或决定。

  当宰相的尤其是实权宰相日理万机或许是虚词描述但日理百务乃至数百事却是一点不夸张。

  半个时辰的时间前后已经有五人前来禀报赵普也批示了八件国事从河西的马政到榆林的党项问题从西南的茶马贸易到东南的秋税包括辽东驻军的粮饷军需供应他都要过问。

  不过与在西京相比到了东京这工作强度显然是大幅度降低的并且随驾东巡最要紧的公务还得是中原灾害的问题大部分的事务还是围绕着抗灾善后展开。

  “来人!”

  “将此文发往番禺!”赵普将手中一道制令交付。

  此道制令乃是赵普对两广地区采珠弊病的批示。南粤时刘鋹穷奢极欲所居楼栋皆以玳瑁珠翠装饰为了满足私欲刘鋹还专门命人组织了一支“专业”采珠人。

  所谓的专业乃是也采珠人的血泪满足统治者恶欲岭南采珠者必系石于足腰絙绳索入水深数百尺的海中采集每年因为采珠溺死者不计其数个中危险残酷实在骇人听闻。

  当贵人们享受着那些美轮美奂的宝珠珍奇之时少有人去关注那背后究竟埋葬了多少冤魂怨灵。

  潘美平南之后察其事就曾上表尽陈采珠危苦之状。结果自然得到了朝廷的积极回应南粤的诸多恶政之中采珠之政或许不那么被关注但俨然是饱受其苦的采珠人深恶痛绝的事情自然不加考虑地废除甚至明文规定禁民以采珠为业。

  在当时确实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过时隔多年就仿佛过了一个轮回回到当初的起点一切似乎没有改变过。

  这两年两广地区的采珠业又兴起了只是这一回不是官方牵头下场没有昏君暴政作为谩骂攻击、发泄怨气的靶子。

  取而代之的是民间一些人私自组织人手下海采珠。只是比起过去一味的压榨盘剥变为雇佣了采珠虽然危险可怕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总有人愿意一身试险。

  两广官府虽然依照朝廷的政策进行着限制打压但是除了最初几年到后来也基本流于形式了。或者说官府的限制本身就是存在局限性的哪里能真正彻底禁绝甚至于两广官府在执行上有没有打折扣都是难以说清的。

  毕竟采珠的利益太大了其中牵涉的利益集体也实在庞大围绕着“南珠”这片市场也有太多人从中讨食。

  朝廷的禁民采珠的初衷是为了解民疾苦体恤民情但不是所有的善政都得人心。就像朝廷这边是为采珠人着想深受其苦痛的人固然有之但同样的为了发财为了生计也总有人愿意投身其中为活命而去卖命现实就是如此。

  当朝廷禁止百姓以采珠为业那么必然就有人会断了生计断了生计自然就会产生怨气。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老老实实种地的那还得是有地种的条件下。

  因此岭南的采珠业在沉寂几年之后便有迅速焕发生机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比起以往对于采珠人而言日子稍微好过了些不再是肆无忌惮、无穷无尽的压榨盘剥能够得到足够的收益维持生活。

  虽然本质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给残酷的现状笼罩了一层“温和”的外衣但就是有人甘冒奇险投身其中。

  而那些采珠的组织者们同样也在应时而变也变得更加聪明手段不再那么粗暴残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钻朝廷政策的空子灵活地游走于灰色地带。

  朝廷禁止采珠那他们就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毕竟不能与官府作对。于是一大批打着捕捞名义的团体成立他们组织人手下海捕鱼。

  靠海吃海这打渔可是沿海百姓最主要的生存手段之一这方面朝廷不仅不能禁止还要大力支持。他们只是在捕鱼的同时顺便发现了一些珍珠玛瑙、珊瑚玳瑁这总该没问题吧。

  此番采珠一事能够传到朝堂之上甚至由赵普这个宰相亲自拟定批示原因也很简单有名叫赵宁的官员把岭南的采珠业的状况捅了上来为他眼中饱受压榨的采珠人请命要求朝廷降制打击那些违背政令的奸商并痛斥当地两广官府的不作为

  其中重点提到一案有下海采珠者出现意外人失踪了但家里没有得到抚恤上告官府又苦无凭据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件事在部司之间几度流转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坚决提地提出对于那些不知悔改公然钻朝廷政策漏洞与朝廷明文禁令对着干非法组织压榨百姓的奸商恶贾就该严厉打击重点惩治。

  当然也有人隐晦地提出采珠也是一部分岭南百姓赖以为生的事业也能为朝廷创造价值只需加以约束规范即可禁绝之事是否可以再多些考虑与斟酌。

  这话说得多少带有些谨慎毕竟那是刘皇帝当年亲自决策的是为体恤岭南采珠百姓之危苦。但是意思却很直白都有人敢提出异议了可见对待南珠这一项产业人心的变化。

  最终还是呈到了赵普这边而赵普也是几经迟疑。在通过与刘皇帝的一番交流之后最终做下决议。

  其一朝廷禁民采珠为业的政策不改继续执行;其二对于事发所涉之人从官员到珠商一概追责严惩失事之民给予补偿保障其利益。

  态度看起来很明确但是却又隐藏着一丝暧昧毕竟这只是针对个例进行判罚并没有进一步的整治措施与政策方案出台。

  政策不改那是否意味着眼下南珠采集的现状也可以继续保持?

  或许赵普就是这个意思而体现出的也代表着刘皇帝的态度。有的事情是永远禁不完了毕竟利益使然。

  赵普又何尝看不清楚至少这些年京城市面上冒出的那些珍品贵族们家里使用的宝珠甚至皇宫之内御用的器物这些与岭南采珠产业之间有多少紧密的联系也是不好细察深究的。

  只要有市场有需求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投入其中苍蝇秃鹫总是围绕着腐肉飞舞的。

  而参与其中的又岂只是一干民间商贾?那么庞大的一道利益链条又岂是一干卑贱的商贾就能于其间争食牟利。

  采珠人固然危苦处在利益链条的最底层但毕竟是一个谋生的手段危险甚至不人道的工作也总有人去做。

  若是依照赵普的想法对于南珠是可以进一步规范约束的将其彻底纳入官府的管制体系之下尽量提高采珠人的待遇与安全保障也能满足各方面的利益需求给朝廷增产创收。

  只是到具体执行有个问题当年是为了采珠人之苦方才降下对百姓采珠为业的禁令如今又给废弃了甚至由朝廷再度主导进行采集那其中惹人非议的就多了。

  如果是那样那朝廷与当年刘鋹的南粤有什么区别?当然具体区别是很大的只是传出去不好听。

  有的时候皇帝的颜面朝廷体面确实大于天是一切事务考虑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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