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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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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我走之后,凭此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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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是最好的老师。

  每一个能够保持飞速进步的强者都不会缺乏向对手学习的能力。

  吃百家饭的姜望更是个中翘楚。

  但能够被倚为杀手锏的绝技在有名师指点洞明其中关窍的情况下也往往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掌握。

  不可能叫你一看就懂一用就会。

  除非是已经神临境的姜望再去观察彼时腾龙境的对手。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临阵的观察和学习只能学个几分意。要真正化为己用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譬如从旁观张巡的剑气成丝到练成自己的霜雪明姜望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摸索甚至于一开始炼出剑丝的方式就与张巡不同。

  唯独这一式苦海回身。

  姜望虽是第一次见第一次使出来却已得七分真意。因为已然尽得其秘而后才复现其形。

  所以为什么说知闻钟是佛宗至宝为什么古难山黑莲寺从菩萨到真传都为之生死相争为什么须弥山为其前赴后继!

  此时此刻姜望霜披飘展踏云而走说不出的潇酒从容。

  而他骤然回身时好似从那茫茫苦海中挣脱出来。

  寒芒一闪。

  似是天涯台上东望也看那潮信「一线天」!

  到了姜望如今的境界很多过往招式都很难再起作用。

  他应用于生死搏杀的剑术无非混同所有人道剑式的人字剑剑仙人统合五府下的绝巅倾山一剑以及两式阐述道途的真我道剑。

  前两者分别代表他姜望的剑意、剑势之极。

  而他的剑招之极则是糅合了剑气成丝和相思杀剑的霜雪明此式范围最广也最是复杂。

  其中「名士潦倒、生死勾仇」是姜望在人道剑式里最常使用的剑式后来观长峡、见天裂阐意炼招进阶成剑式一线天」。依然保持了它独一无二的简练与锐意。

  当它出现往往是奔着枭首而来。

  但鹿七郎亦不是好相与。

  苦海回身当然妙极一线天当然锋利。

  可在钟响之前他就已经在避退。

  他以灵感称王但并不依赖灵感。他更遵从自己对战斗的判断灵感有时是神来一手有时是锦上添花。他虽然已经因为逃避知闻钟空跑过几回但是在知闻钟下一次动静前依然不会大意。

  惊弓之鸟没什么可笑被射死的鸟才叫可悲。

  那分割天地的一线如潮奔来时鹿七郎身形已在千丈外。而剑光如惊电贯通长空炸成千丝万缕再为姜望带去一场光雨。他绝不肯放姜望走但面对知闻钟和多次逞凶的三昧真火他也绝不自恃防御

  一线剑潮迎向剑光雨。

  剑光与剑光在所有视线可及的地方斯杀。

  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中姜望形象清晰的出现了像是一幅画里最核心的要素定住了这幅已然混乱的长卷。

  但见他赤焰绕身剑光照眸青衫飘飘立在潮头。

  他以剑潮为奔马此刻却跃出剑潮来不管不顾地杀入剑雨中。

  数不尽的剑光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不老泉涌出的生机又将之弥合。

  那边厢鹿七郎还在遥遥斗剑将剑术运用到极限种种华丽技巧将剑潮一段段分割。这边厢他的对手完全放弃剑势连防御都不管如失控怒马已然杀进身前来。

  简直莽夫!

  但太恰当。

  鹿七郎苦心编织的极具战斗才华的剑光阵地就这样被突破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望其人本身

  就是一柄利剑。每每都能从最恰当的方向切入战局迅速完成其战术目的。

  他已退足一千丈此刻姜望逼近百丈内!不得已野苹一横将身前所有的剑光全部引爆。人在空中踏花成路退往神山。这当然是眼下最正确的方向姜望每往神山追一步他就白白浪费了两步外逃的时间。

  忽然周身有风通天海翻涌。

  身受八风龙虎!

  鹿七郎五指一抹身周气劲呼啸如白马载着他跃出束缚一纵百丈。

  角木蛟心月狐……前方恰有七灵显现镇压元气定住五行。

  但七灵正中暗香动那狂暴的元力忽而虚化了而虚空开出繁花来鹿七郎踏花成桥就此越过。

  超品道术八风龙虎!

  超品妖术白驹过隙!

  超品道术苍龙七变!

  超品妖术梦里寻香!

  这一瞬间的攻防转换快到目不暇接。彼此都未占到便宜但姜望已近了。张口欲为雷音鹿七郎已封闭耳识。

  手中铜钟欲摇鹿七郎脚踏七星又将距离拉开来。

  瞳中金芒骤放!

  朝天阙轰隆隆推出来镇压神魂世界

  但鹿七郎的神魂世界里开遍蒲公英白色的蒲公英飘飞漫天齐往天穹去竟将那尊古老天门短暂地堵住了。

  六欲菩萨一时未能推动天门。

  鹿七郎求的便是一时要姜望自己掂量代价知难而退

  轰轰轰!

  姜望选择强开!

  朝天阙的石门都崩碎了!流光溢彩的佛掌已然探进漫天飞舞的蒲公英中掌心一道金光柱直接轰在鹿七郎的蕴神殿。先伤己再伤敌。

  在瞬间的失神里鹿七郎乍现灵光打破迷雾接管了肉身猛然一记倒拱桥躲过了枭首之祸。

  但开在心口处的蔷薇却被一剑削掉了!心口血流如注!

  看着瞬息又逃出千丈外的鹿七郎姜望只将长剑一挑这朵蔷薇便飞在空中顷刻周零了花瓣飘酒漫天。

  「我走之后凭此追忆!」

  转身便走。

  这话说得像是他能杀鹿七郎而不杀故意只斩其妖征一般。

  非不想不能耳。

  这场以苦海回身开启的短暂交锋他完全是凭借充沛的气血和神魂以不计损耗的方式占得先机而不是说他的剑术压过了鹿七郎。

  但战争就是以强凌弱以众击寡战斗亦如是。

  就像当初在点将台与重玄遵对决重玄遵也以星轮的破碎来赢得先机一般。懂得尽可能利用自身优势才是一个合格的

  鹿七郎负创疾退强忍着剧痛挥动野苹斩碎姜望留下来的雷音。

  他完全明白这句话只是为了刺激他心神姜望已遁却冀望其留下的雷音还能建功一一去如雷霆经长空攻如海潮有余信。真是可怕的对手。

  他完全不会被此影响也不可能自暴自弃。

  但这八个字他当然永难忘记。

  这妖征被斩之伤当然是……永远的痛

  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一侧身细剑前横。却看到虚空幻灭犬应阳踏步出来。「你怎么样?」犬应阳说着便手笼玉光探将过来要与他治伤。

  鹿七郎却后撤一步:「不要浪费力量他非等闲神临!」

  犬应阳注意到鹿七郎说的是不要浪费力量而不仅仅是不要浪费时间。

  到底是何等样恐怖的战力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鹿七郎都这样讲?

  他本想说「再怎样不凡神临还能伤到我不成?」

  但看着鹿七郎坚定的眼神念及已经死在姜望剑下的羊愈、鼠伽蓝、蛛兰若他只在鹿七郎的伤口遥遥一抓抓住了一缕锐意道了声「保重」便消失在原地。虚空层层叠叠漾动犬应阳在流光之中行走那远遁的、已经竭力隐藏了的气息……瞬间被捕捉。

  鹿家少主伤成这般还不知那位老祖怎样震怒。

  也该叫人族付出相应的代价见见什么是真妖之威!

  什么是真妖之威。

  在姜望之前熊三思已是先一步见识到了。

  他的答案是……

  不过如此!

  他枪挑封神台引得蛛弦正面碰撞。又拔枪而走金海回锋。

  一式故人归走的是意枪的路子所以它不受空间、元力、剑锋、剑气这些所有外在的影响直接以心印心将自己的心情刺在蛛弦的心情里。最后却又归于血肉直摧蛛弦心脏。

  这可说是把握了枪术之真点化由心已至宗师之境。

  蛛弦虽然已经启用神通但她本心仍未将熊三思视为同级的对手。才会在熊三思枪挑封神台的时候选择强势镇压。

  她忽略了警兆既要赢得厮杀也要保住封神台的布置。才有此刻神意被伤累及心脏。

  无尽变幻的天色下她被打得仰头散发与此方神霄世界建立的联系也被轻易地撕裂了!

  但也因为这一仰头。熊三思没能看见蛛弦那一双显现日月齐天的眼睛眼角蔓延出黑色的妖纹那妖纹向内覆盖了眼球遮掩了日月向外则藏住了五官爬满了整张脸。

  熊三思尚不知情况生变已是收枪高踏步乘势追击双手握持鎏金枪抡圆欲杀真妖听雄声!

  但这一声久违的鼓响未能遂愿。因为在蛛弦的面颊上倒覆了一只手蛛弦的手。

  手背之下那蔓延的妖纹尽皆隐去。手掌朝上抓住了枪头!

  嗡!

  枪身微抖发出连绵如潮的颤声。熊三思竟然被滞在半空!

  此时他再一次以灵见血只身成阵催动无穷力量居高碾下。

  但蛛弦的那一只手就那么平静地握着枪头一动不动。

  虽有山河之力不能移分毫。

  而那一对细剑竟然已被她随手丢弃坠入茫茫云海中。

  熊三思此时能够看到蛛弦的脸怒眉一样煞气凝成实质瞬间将对手带到金戈铁马的战场。此后以目为枪以目光为锋势要穿瞳!

  但他那缠锋铸兵的目枪投入那双眼睛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未见波澜。

  蛛弦当然是毋庸置疑的真妖强者。

  七罪枪被其一剑而削与犬应阳的针锋相对也被轻易割裂。对声闻之道的掌控臻于极境。日月齐天的重瞳异象任意翻转阴阳。

  然而那些都不恐怖。

  恐怖的是这波澜不惊的现在!

  还是那双眼睛还是那日月齐天的异象还是那张脸。

  但一切已经不同。

  蛛弦平静地看着熊三思平静地移开覆面的手当然也平静地移开了熊三思的枪锋。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强大如此平静地说道:「你以为你现在的对手是谁?」

  主导这具身体的显然已不是蛛弦!

  熊三思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每一个字都洇着血每一个字都沉重:「虎!太!岁!」

  蛛弦慢慢地说道:「你也可以叫我三恶劫君。人妖魔此吾三恶也。」

  掌控这具身体的虎太岁已然并不掩饰什么。当时在摩云城擒拿蛛弦之时他就已经顺手埋下了

  灵种。

  本就是一步为之后布局的棋正好也用在此时。

  所以为什么是犬应阳和蛛弦受召进入神霄世界。

  为什么虎太岁彼时保持缄默。

  鹿西鸣的棋子落进棋盘来他虎太岁亦是如此!

  重伤的蛛懿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但他绝巅之上的道途都贯通后更是这样。7在蛛弦为熊三思所伤时他也顺势引发灵种植入妖纹。在蛛弦全力对敌的关键时刻以天妖之威一举接掌了这具身体。神霄世界当然天外无邪但他的灵种是在天外就埋下他的布局在此世规则外。故而此刻他所掌控的蛛弦成了此世此时的最强者。

  他已然在神霄世界里赢得了绝巅之上的道路已然赢得盆满钵满但他还可以赢得更多!

  绝巅之上的道路已经看到了但要如何走上去如何尽早超脱?

  还要求于此间!

  熊三思当然不肯放弃挣扎哪怕他已经绝望过许多次。

  他的鎏金枪被紧紧拿住于力于规则都撼动不了分毫他便松了长枪纵跃高穹在空中舒展成一个自由的「大」字似野兽一般扑向「蛛弦」。

  血焰腾卷高天如狼烟兵煞在他身后结成了千军万马的幻影。

  「我」非具体的存在「我」是概念的集合。

  是大齐天覆正将镇国大元帅二弟子黄河之会亚军也是千劫窟里饱受折辱的那个人。

  吾师教我不要后退。

  吾师教我此身报国。

  吾兄教我要多想!

  吾弟教我早归!

  从未忘「我」此刻才能杀之以无我

  此时此时天地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由熊三思和「蛛弦」分别占据两边。

  熊三思身后的天地一半是红一半是黑。红为血焰黑为兵煞。

  他就这样席卷所有以这撼动天地、更易山海的强大姿态扑向天清云澈的这一边。

  但虎太岁所操纵的蛛弦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看这一眼。

  熊三思左手按住了右手左脚踩住了右脚左眼瞪着右眼甚至上门牙都狠狠地撞击着下门牙……整个身体完全地扭曲在一起而失去了所有的掌控无力坠落29此身三恶劫君所塑此身三恶劫君所有。

  不必再说绝望。

  希望本就未曾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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