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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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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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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列国的参战队伍纷纷向观河台进发。

  齐国的队伍自临淄出发经郑国西去绕景国北面而走最后穿过季国从沃国去往观河台。

  说起来景国就在齐国的正西方而观河台在景国的正西面。

  齐国队伍直接穿过景国一路西行显然是最快的路径。

  但显然不可能这么走……

  别的不说齐国骑军过境时景国官方如果让你解兵你解还是不解?

  景国的一系列规矩各种道家礼仪你守还是不守?

  大家同为天下六强谁让了谁都不好看。

  索性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齐国队伍年年不惜绕老大一圈经由沃国赶赴观河台。

  景国方面也默不吭声随便你怎么走。

  “沃土之国”地段自然是极好的土地也很是肥沃。

  但真正让这个小国发展富庶起来的其实还是黄河之会。

  陆地瀚海的所谓“黄河河段”正是在沃国与景国靖天府之间。

  沃国再往西就是天马高原了。

  南面来的国家且不去说北面来的国家队伍大多都要经过沃国往观河台去。

  常年选择绕道的东域齐国甚至于在沃国都建立了“齐馆”用以接待经行此地的齐人。当然最主要的职能还是在黄河河段到达目标水位的时候让齐国的出征队伍暂停歇脚。

  牧国在此也有“牧园”荆国在此设有“荆楼”。

  其它林林总总的小国倒也不必细说。

  这么多国家势力在此设下落脚点反而意外的和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沃国却因此成为一个交通枢纽般的存在有百花齐放的风采。很多国家的商人途经时都必然在此停驻。

  又因为各方制衡而保持了某种超然的独立性。

  当然离景国这么近想要完全摆脱景国的影响也是不可能。它可以繁荣但不能强大。

  ……

  ……

  曹皆身量不算高也不怎么壮。

  甚至于他的五官在温吞之中天然带着一种苦相。几乎不存在攻击性反倒看起来很好欺负。

  若说国相江汝默是“阿婆面”那他可以说是“小媳妇”面了。

  两人也是如出一辙的低调。

  江汝默可以说是历代齐相里存在感最低的一个。政纲温和处事圆润推崇双赢。往往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见不着痕迹便已把事情办妥。

  有一件旧事或者可以说明江汝默的行事风格。

  当初他在礼部的时候同堂有一员侍郎视他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处处与他为敌。

  换做一般人早就想方设法斗死对手了。那些大员一路走上来身后不知倒下了多少政敌。

  而江汝默是怎么做的呢?

  当时有一个外放为郡守的机会非常难得。有过任职郡守牧守一方的经历对进政事堂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履历。

  江汝默的机会更大但是却主动放弃了向政事堂推举与他为敌的这位侍郎去。

  那位侍郎当上了郡守还特意到江汝默面前炫耀百般挖苦。江汝默也笑脸以对唾面自干。

  后来是那位侍郎的坐师看不下去了告知了他个中内情。

  此人才知道自己能当上郡守完全是江汝默推举之功。从此对江汝默心服口服甚至于说“此生甘为江侍郎守院门。”

  而江汝默在礼部内少了一个处处与他掣肘的对手在都城之外多了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礼部内其他官员也都因此很佩服他做起事情来得心应手很是做出了一番成绩。几年之后礼部尚书出缺礼部几乎所有在职官员都推举他继任。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一路官运亨通进了政事堂成为朝议大夫。乃至于现在位极人臣当上了大齐国相领袖政事堂。

  相较之下兵事堂里的曹皆也是没有什么赫赫声名。

  他不似凶屠那般是天下皆知的名将有可止小儿夜啼的凶名。也不似军神姜梦熊那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他打的战很多但没有主导过什么有名的战役。

  在一些有名的大战役里他不是配合这个名将就是配合那个名将。

  总之稳稳当当别的将军光芒四射他就稳坐后方。拿的总是“次功”“从功”。

  而且他打过很多败战打败战的次数比兵事堂里其余几个九卒统帅加起来都多。但也从来没有什么全军覆没的惨败。

  不管面对什么战局总能保住一部分军力撤退。但也仅此而已了什么绝地反击、反败为胜在他身上也绝少发生。

  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无功无过的将军在兵事堂里的排序却仅在姜梦熊之下。

  齐帝曾说:“天下用兵第一镇国也。天下之善战者曹皆也。”

  “镇国”即是镇国大元帅姜梦熊。

  在齐帝看来天底下用兵第一的人是大齐军神姜梦熊。但一说到天底下会打战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曹皆。

  当然这个评价齐国人认其它国家的人可不会认。

  甚至于齐国内部也有不少人不认可后半句。

  人们很难理解没什么存在感的曹皆何以能在用兵之道上与军神相提并论?

  春死之军名震天下但春死之军的统帅是谁很多人都要想一想才能想起来。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淡淡的人。

  初次见到曹皆的人大概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敬畏。

  他看起来的确不显眼。

  但当他往那里一坐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自然便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至少此时在“齐馆”之内与他对坐的三位国之天骄没人敢轻视于他。

  “你们可知道黄河之会最早是因为什么而办?”曹皆问道。

  此时此刻大堂里只有他们四人。

  计昭南并不说话他自然是清楚的。

  重玄遵也微笑不语。

  只有姜望懵懂道:“呃……分地盘?”

  他确实不知内情但也没有什么好隐讳的。

  曹皆笑了笑:“倒也不无道理。”

  他看着三位国之天骄主要是对姜望讲道:“自中古以来人皇逐龙皇于沧海龙族便在现世绝迹人前不现。但其实现世还有龙一条老龙。”

  他伸手在桌面上划出一条长线然后屈指点在这条长线上:“他就是这长河之主在中古时代被人皇敕封为长河龙君以镇压长河水脉。在名义上统御着现世所有水族。”

  姜望震惊莫名。

  他也往来长河好几次了也算是对水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相信长河之中必然会有水族存在。但却从来不知这里有一条老龙!

  “中古时代不是所有的龙族都随着龙皇败退沧海了么?”姜望问。

  曹皆意味深长地道:“但凡有慧之灵谁无己念?不是所有的龙都认同龙皇的理念。”

  “长河太浩大太雄阔。在龙皇被逐之后仅以长河龙君之力根本不足以镇压。所以近古之时长河灾害频发肆虐两岸。两岸先民受灾者无以计数。”

  “先贤们于黄河河段筑起观河台在此联手镇压长河水脉。因为两岸无数生灵都赖长河活命故也不能将其镇死。有意控制威能的话封印又难免在长河不断地冲刷下松动。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先贤们就要来加固一次封印。这就是最早的黄河之会。”

  姜望想了想说道:“恐怕也有炫耀武力的意思。”

  他注意到了曹皆所强调的那一句——长河龙君在名义上统御着现世所有水族。

  曹皆笑了颇有孺子可教之感:“长河龙君现在只是在名义上统御现世所有水族。在近古时代刚开始的时候那位可不仅仅只是在‘名义上’而是事实上统御所有水族是真正的水族之主。”

  姜望忍不住想到那岂不是另一个龙皇?

  只不过在缺失了其他龙族的支持又有半数水族撤去沧海之后这位水族之主的权力和实力都大不如龙皇了。

  水族的分裂想来也与跟人皇的布局有关。这位长河龙君应当就是人皇在水族的落子。

  最后的结果也非常圆满——至少对人族来说是如此。

  水族大分裂之后仍能纵横沧海在迷界跟东域人族打得有来有回。可见最早之时的水族该是何等强大。

  而在那样一个辉煌的大时代里人皇烈山氏逐龙皇于沧海裂水族于长河稳定了人族现世之主的位置不得不说真乃壮功伟绩。

  此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长河龙君逐渐失去了统御天下水脉的权力只作为天下水族名义上的共主。实则各处水族已经或自治或与人族合政。

  长河龙君能掌控的也只剩长河。

  或者也未必能掌控长河因为每一次的黄河之会都是诸国列强镇压水位炫耀武力的时候……

  经过无数先贤的努力以及长河龙君或自觉或不自觉地退让。

  曾经在中古时代与人族发生龃龉的水族到了今日已经和谐共处。人族水族延续古老盟约几为一体。

  至少在明面上的宣传中很多人都相信水族只是生活在水里的人族。两族同根同源亲密无间。

  这已经是大融合的迹象。

  所以姜望当初在清江水岸看到有人私掠水族女子才会感到愤怒。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他是出于少年的良善热血和个人的朴素感情。视水族为“人”。

  这也正是当年那些先贤想要看到的。

  只不过大概是时过境迁。很多人大概已经觉得人族不再需要水族的帮助。无论是对外战争还是水脉的镇压调理。也不再谈什么大融合不念什么古老盟约。

  现在甚至还有了洛国这样公然贩卖水族奴隶的国家存在还有庄高羡这样欺压摆弄水族、视为战争工具的君主……

  但是怎么说呢?

  如观衍大师所言每个人都有他的“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世界。

  可能在很多人的“理想世界”里水族就只应该作为奴隶、作为战争工具存在。

  对这个世界姜望慢慢地在了解但了解得还远远不够。

  他一路行来一直在思考但并不敢说他的思考就是对的。

  他是想从曹皆这里得到一些教诲的。

  但曹皆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道:“除了昭南之外。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黄河之会分配的是什么?”

  重玄遵笑而不语。

  计昭南都已经被除开了自然更没有什么话说……

  姜望则果断摇头:“我听重玄胜说是大家坐下来分地盘但具体的怎么分、分什么地盘没有细问。”

  曹皆看着他哑然失笑:“你什么都没闹明白就来参加黄河之会?”

  姜望坦然道:“我只知道我想拿天下第一。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这大概是有些狂妄的一句话但他说起来真诚、笃定。他的确是这么想所以他这么说。

  此言一出计昭南扯了扯嘴角带着欣赏意味的笑了。

  重玄遵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就在刚才他忽然想。若是当时没有选择突破而与姜望此人在太庙之前同境一战想来大概会很精彩……

  “很好。”曹皆赞许道:“知道自己要什么已经很难。坚定自己要什么更不容易。”

  他的目光在姜望、重玄遵、计昭南身上一一掠过:“我期待你们为国展旗!”

  曹大将军代表齐国在此提出期许想要在黄河之会上……夺三魁!

  姜望并不在此时谦虚只道:“竭尽所能而已。”

  计昭南规整正坐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坐在这里本身已经是答案。

  而重玄遵嘴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难完成的目标。

  曹皆笑了笑心中很是满意。

  这三人里姜望不遮掩不矫饰。不懂的地方就大大方方地问。有疑惑的地方也大胆猜疑不怕出错。很清醒很坚定。

  而计昭南和重玄遵在黄河之会的情报方面明明都懂得很多。但却不急于在此时表现不在此刻抢什么所谓的风头。全部一言不发只做倾听状……

  都是有傲骨的人啊。他想。

  ……

  ……

  ……

  ps:昨天我说那些话本意是为了扭转一些读者焦虑的情绪让大家能静下来看书。不是为怼谁。有一点不被理解的委屈我没控制住。措辞如果伤害到谁我向您道歉。

  大家催促的、鼓励的都是喜欢这本书别吵架。

  我争取多写一点在黄河之会最高潮的时候来个万字什么的。(不一定能做到但会尽力做。)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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