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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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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扬城下军心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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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扬城的风还在吹着,城里的风波早已平息。

  靖王军队入城,秋毫无犯,又成功收割了一大波民心。

  云落站在城墙上,神色郁闷,“我说梅兄啊,咱就不能不打这一架吗?”

  在他的对面,是一袭黑衣的梅子青,“这么多天,辛辛苦苦,不为打这一架,为了啥?”

  云落想了想,试探道:“为了爱?”

  眼看着梅子青的脸上挂起冷笑,就要撸起袖子,云落连忙摆手,“梅兄,梅兄,有话好好说。这架倒也不是不能打,可如今我不过通玄境中品,如何打得过你一个知命境下品啊。”

  “你能杀了秦明月,自然能与我一战。”梅子青坚定道。

  “嗨呀!这可不就误会了嘛!”云落神色夸张,“那秦明月是管姑娘杀的啊,她是通玄巅峰,比我可厉害多了啊。”

  “姓凌的!你要脸不!”管悠悠突兀地出现在城墙上,在她的身后,剑七、符天启等人一脸贱笑。

  “哎呀,天启,你来得正好,小镇在哪儿,我有大事要和他商量!”云落镇定自若地朝裴镇走去。

  管悠悠拔出“弑仙”,就朝云落当头刺去。

  吓得云落一激灵,干脆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管悠悠如影随形,紧跟着跳下。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青一黑两道流光一闪而逝。

  梅子青摩挲着下巴,看着符天启,“你说我是不是被骗了。”

  剑七突然道:“梅兄,我们切磋一下?”

  跑出老远,二人默契地停下,管悠悠道:“你还能一直躲下去?要不打一架算了。”

  云落苦着脸,“打不过啊,我又不是傻子,找打来挨。活这么大,挨打已经挨得够多了。”

  等他俩返回城头,符天启抱着剑七,一脸无奈,“他刚主动跟梅兄打了一架,然后说他要睡会儿。”

  云落憋着笑,朝管悠悠一摊手。

  管悠悠恨恨地一脚踢在剑七的屁股上,“你是不是傻!”

  风扬城的城主府中的一间书房,此刻只坐了四个人。

  云落、裴镇、迟玄策、崔贤。

  他们要商量的,是关于那一场大战的收官和接下来的方向。

  聊到最后,裴镇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崔贤点点头,“城外三里,已经布置好了。”

  他们所说的,是云落提倡举行的阵亡将士安葬仪式,为此,他们甚至在这儿浪费了整整两天,就为了收拢尸骸,甄别分辨,和进行一系列提前的准备。

  原本迟玄策是反对的,他认为应该趁慕容承和其余几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趁胜出击,多抢占一些城池,赢得更广阔的战略空间。

  但当云落拉着他一阵密谈之后,他不仅同意,而且更积极地参与进了这个事情之中来。

  裴镇看着云落,“咱们一起?”

  云落摇了摇头,“我去找博木石聊聊,你们忙你们的。”

  裴镇面现感动,云落微微一笑。

  西面城外三里,离着当日裴镇率军驻扎的地方不远,堆起了数百个柴火堆。

  柴火堆的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空白无物。

  当日一场大战,怯薛卫死了五十八人,新归附的慕容家私兵和秋安城城防死了三百六十七人。

  一共四百二十五人的尸首,花了两天时间,被尽数寻回,挨个放置在柴火堆上。

  当初风扬城中的三千人,如今只剩下了两千余人。

  刨开这些亡故的,余者皆是那些在途中当了逃兵之人。

  大战落幕,在迟玄策和云落的劝说下,裴镇才同意千金买马骨,对这五百余位逃兵既往不咎,给了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总共的两千五百人都站在火堆之前,但明显的,那五百余位当过逃兵的,

  被其余的人微微排斥着,隔开了距离。

  依旧身着那件黑色金纹的袍子,裴镇神色肃穆地走上前去。

  崔贤轻轻一弹,手中的火把骤然点亮。

  裴镇伸手接过,从最头上的一推点起,挨个亲手点燃了每一堆柴火。

  他走到正中央,将火把交回给崔贤。

  他沉默着,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然后转身,以手抚胸,缓缓行礼。

  身后的所有人,都跟随着他的动作。

  一柄长剑无声出现在裴镇的手中,真元流转,剑气吞吐。

  他来到石碑前,以剑为笔,写下一行数字,“四百二十五。”

  然后在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薛镇。”

  做完了这些,他轻声道:“回头聚拢骨灰,合葬此处,将所有人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

  “如有亲眷,接来此处,厚待之。”

  崔贤点头应下。

  裴镇静静看着那五百来名逃兵的脸,一言不发,朝城门走去。

  望着裴镇离去的背影,一个逃兵终于忍不住脸上的滚烫,单膝跪地,“殿下!我错了!”

  裴镇脚步一顿。

  “殿下,我愿下一战充当先锋,将功折罪!”

  一个人的声音,单薄而孤独,裴镇轻轻叹了口气,正欲迈步。

  “殿下,我等愿为先锋,将功折罪!”

  裴镇猛地转身,看着那一片单膝跪地的身影,一张张羞愧的脸,轻声道:“好。”

  城头上,云落和博木石并肩而立,“怎么样?服不服?”

  博木石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家将,不可能转头回去对付旧主的。”

  云落不以为意,“那你就去对付别人就好了啊!比如包、穆、裴,比如别的。”

  博木石忽然道:“我那个亲卫呢?”

  “活着,活得很好。”云落回答道:“不过那个修行者被崔先生宰了。”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博木石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一叹,“败军之将,投降之后,又岂有重用。”

  “将军若愿意归附,风扬城主之位给你,手下除怯薛卫之外的所有兵马都归你统管。”

  博木石猛然回头,看见靖王殿下平静的脸色。

  回到城主府,裴镇和云落对坐,他看着云落,“谢了啊,兄弟。”

  云落微微摇着头,“万事开头难,想想都替你头疼。”

  “缺人才啊。”裴镇无力地趴在桌上,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只有在云落面前,他才会如此放松,“四座城是打下来了,总得有人值守吧?情报渠道总得开始建立吧?内政总需要有人来打理吧?比较起来,军务反倒成了最简单的事情了,毕竟有耶律晋才,如今又有了博木石。”

  “慢慢来,急不得。这也是我跟迟兄弟那天说的,咱们暂时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下那么多的地方,必然会撑着。不如以这四个城为根基,先把框架搭起来,再徐图发展。”云落的手指轻叩着桌面,缓缓道。

  “慕容承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吗?”裴镇喃喃道。

  “所以,我替你走一趟吧。”云落一拍大腿,撑着站起,轻轻开口,裴镇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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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居然舍得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说书老人站在宅院门口,周围跪着满地惶恐的奴仆。

  皮笑肉不笑,但那份诧异是实打实的,尤其当瞧见荀忧也一起出现的时候。

  这座天下,值得这君臣二人联袂登门的人,不多,或者说,极少。

  荀忧故作诧异道:“不是应该先请客人进屋吗?”

  “陛下,国师,请。”说书老人让开道路。

  雕梁画栋,假山池塘之间,

  杨灏背着手,缓缓走着,“若这都算是寒舍,朕这皇帝可真当得太称职了。”

  等到了主厅,老渔夫已经站在主厅的台阶下站着。

  杨灏干脆没进主厅,摆着手,“花园里有圆桌石凳没有,找一处咱们坐着聊?”

  一行人到了一处花园凉亭,这儿的圆桌就不分什么主次了,四人随便坐下。

  杨灏开门见山,“朕需要二位的帮助。”

  老渔夫眼观鼻鼻观心,说书老人沉吟着道:“北面战事?”

  杨灏点点头,“果然厉害。如此我就更放心了。”

  “我们能得到什么?”老渔夫忽然开口。

  杨灏眼睛微微眯起,“朕能容得下六族,就能容得下七族八族。”

  说书老人和老渔夫对视一眼,起身朝杨灏微微躬身,“愿为陛下效劳。”

  杨灏笑着将二人按在座位上,“还不知二位先生如何称呼?”

  的确,对于四圣的姓氏,即使皇族秘典里,也都未着笔墨。

  如今想来,是刻意淡化血脉亲情的缘故,当初设立四支留守的人早有打算。

  说书老人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我们并非血脉相承,儿时姓名早已忘却,我这一支称号是北堂。”

  老渔夫也点点头,“南宫。”

  荀忧笑着道:“如今入世,身为一族之祖,可还得有个名字才是啊。”

  “北堂望。”

  “南宫霖。”

  杨灏哈哈一笑,“好名字!那么北堂先生,南宫先生,是谁去征北军中军大营呢?”

  北堂望看了一眼南宫霖,心道他刚来几天,罢了,让他多享几天福吧。

  “就让老夫去吧。”

  “好。爽快。那南宫先生一有消息,可随时入宫。”杨灏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南宫霖。

  南宫霖伸出右手接过,端详了一下,放在桌上。

  杨灏站起身,“既然如此,就请北堂先生即刻动身,我对韩飞龙的第一条命令也请您带给他。”

  杨灏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

  北堂望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串数字。

  明明还在末夏初秋,凉亭中的气氛却陡然有些冰冷。

  “朕必须防着你们,但光明正大。”面对两个合道境高手不加掩饰的敌意,杨灏神色平静,“二位若是要建立自己的亲族势力,这就当朕为二位备上的第一份贺礼。”

  “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南宫霖语气森冷。

  “不用,但也不是不可以。”杨灏看着北堂望,似乎这个人脑子要好使一些。

  果然,北堂望深深地看了杨灏一眼,朝南宫霖使了个眼色。

  杨灏看着依旧有些愤懑的南宫霖,“既然南宫先生留守,朕明日将邀请紫霄宫门人入宫讲道,不妨一起来听听。”

  南宫霖眉毛一挑,又迅速收敛,显然是北堂望以心声跟他说了啥。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多打扰了。二位也不必相送”

  杨灏起身,和荀忧一起离去。

  凉亭中,北堂望和南宫霖抬头,看着一个紫衣身影消失不见。

  没了四圣的名头,没了监察天下的特权,杨灏没理由还当他们是四圣那般尊敬,长安也一样。

  他们如今的境遇不是在骑牛道士代玄尊封正那一刻敲定的,而是在当初选择出手,坏了规矩干预人间事的时候就决定了。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曾经多次试图联系那二位,却都干脆没了回应。

  如今杨灏又如此做派,怎能不叫二人心生愤懑。

  可愤懑又能有什么用呢?

  扭头看看这满园秋色秀美,奴仆遍地,锦衣玉食,有些东西自然就慢慢消解了。

  二人几乎同时想起了一句话。

  钱难挣,屎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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