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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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君老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苍老，但强势不改：“韩峰，我想找你来谈谈。”韩峰这次没有表现出多少的热情：“有什么事情吗，阿姨？我这手头，正忙着呢。”胖君老妈的语气这才勉强软了下来：“韩峰，我是因为君毅的事情来找你的。”

  韩峰已经习惯了叫“胖君”，“君毅”这个名字在韩峰听来有些陌生。韩峰今天也不想顺着胖君的妈妈称呼，就道：“胖君，他不是好好地在教书吗？能有什么事啊？”听到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名字“张君毅”，到了韩峰嘴里，却变成了“胖君”，胖君的妈妈极其不适应。要是在平时，她肯定会要求韩峰改口，但今天她有事相求，也就只能忍着，声音低落地说：“君毅他出事了。”

  一个小时之后，胖君的妈妈来到了韩峰的公司。韩峰并没有出门去迎接胖君的妈妈，人是要区别对待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尊重和善待，有些人会把你的“客气”当“福气”，有些人会把你的“善意”当“待遇”。不同的人，就是要不同地对待，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在小美女钟允的打理下，韩峰的“潘多拉”公司，尽管目前人员就这么四个人，但是整个公司井井有条，给人一种蓬勃进取的氛围感。这一点，胖君的妈妈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她挑剔的眼睛，犹如探照灯一般在公司里扫了一遍，心里感叹了一声：没有想到，韩峰已经干出了一些名堂来了。同时，江中师大的毕业生，自己的儿子胖君，不，是张君毅，却要面临被任职学校开除的厄运。

  韩峰是故意让胖君妈妈到自己公司来的，让她感受一下公司的氛围。胖君妈妈看了一圈，在公共区域坐了下来，韩峰在她对面也坐下来。小美女钟允马上给他们上了一壶茶。韩峰一边给胖君妈妈上茶，一边好似对胖君的事浑然不觉地问道：“阿姨，胖君出什么事了？”

  胖君妈妈看了看韩峰，揣度着韩峰是不是真对胖君的事情毫不知情？她在韩峰脸上没有得到什么信息，就朝韩峰一笑说：“韩峰，你这里搞得挺不错的？要不让君毅来帮帮你啊？”韩峰却摇摇头，笑着说：“那怎么成啊，阿姨？胖君现在是人民教师，怎么说也是有编制的，工作稳定，我这里只是一家私人公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闭了。”

  胖君妈妈的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说：“不能这么说！我看你这个公司，搞得有模有样的，应该会越来越好。我们家君毅也是学计算机的，应该能帮到你。”胖君妈妈把话题集中在胖君的专业上，显然想把胖君出事的事情给淡化下去。

  韩峰喝了一口茶说：“阿姨，胖君本来是可以在我们这里一起创业。你应该也知道，我曾经就邀请过他。可是，他后来告诉我说，您老不同意。他又最听您的话了，所以也就没来。既然那样的话，我想，那就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呆在教育系统里也未尝不可。”胖君妈妈的脸色就更尴尬了：“是啊，如果真能安安稳稳也好啊，可现在是安稳不了了。”

  “什么叫安稳不了了？”韩峰问，他非得让胖君妈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不可。胖君妈瞅了韩峰一眼，知道再隐瞒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只好说：“君毅在学校里出了点事，校方说要开除他……他现在就窝在家里，话也不说，饭也不吃，也不跟校方去辩解。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看你公司这边，能不能让胖君来工作，毕竟你们曾经是同校室友啊……”

  胖君妈妈把胖君的事情，对韩峰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有些地方她刻意隐瞒了。韩峰听了之后，就对胖君妈妈说：“阿姨，我跟胖君是有感情的。不过，上次他拒绝了我的邀请之后，我这里请了一名大学生，你看就是那个男孩，做事也很不错……”胖君妈妈说：“做软件的，我想你再加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韩峰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加一个人？那我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胖君妈妈的脸色露出了喜色：“这样太好了，我就担心君毅一个人呆在家里要出事。”韩峰没有接她的话，问道：“对于工资待遇和职位，你有什么要求？”胖君妈妈好像又燃起了希望：“最好，是能做合伙人，这样以后公司上市……”

  韩峰又想起了，胖君曾经对他说起过，他妈妈之所以不让他来，是不希望胖君给韩峰打工。果然，如今她又提出了合伙人的事。

  韩峰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一点，我现在没法答应。以前，我的确是有意让胖君来做我的合伙人，但是现在我已经有合伙人了。有些机会，是不等人的。现在胖君过来，只能从普通职工干起。当然，如果他干得好，又有能力，以后可以考虑合伙人；但如今，他还没有给公司做出任何贡献，只能先给公司打工，否则公司其他合伙人不能答应，其他员工也不服啊。如果这个不能接受，胖君就只能另谋高就。”

  韩峰说得毫不含糊，是为了彻底打消胖君妈妈的非分之想，也为了刺激她去自我反省。胖君妈妈听韩峰这么说，心头是有对韩峰的不满的，心想韩峰果然是要儿子给他打工；但另一方面，也责怪自己当时没有远见，没有让儿子跟着韩峰干，否则如今已经是合伙人了，也就不会出现学校的糗事。她没有更多的选择，就说：“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韩峰又说：“阿姨，有一句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是我必须对你说。”胖君妈妈看着韩峰，神色有些古怪：“你说吧。”韩峰说：“每一个妈妈都希望照顾好自己的子女，但都有放手的一天，就像一只鹰，如果不让雏鹰去肆意翱翔，做它该做的事情，早晚是要出事的。”

  胖君妈妈朝韩峰看了一眼，也不知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她对韩峰说了一句“我明天让胖君过来”，随后就走了出去。

  但是，第二天胖君并没有来。韩峰也没打电话去问，韩峰一直跟公司的人在反复讨论“易支付”开发过程中的问题。周铭尽管很有天赋，但似乎还是缺乏了一些经验，在最后的技术问题上尚未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他目前的解决方案，听上去就比较复杂。韩峰能够预见，如果按照这种办法去解决问题，客户的体验会非常差。韩峰让周铭继续努力。

  当天晚上，周铭又加班到了十一二点，他骑车出了小区，骑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一辆轿车来拦阻自己。周铭以为，今天陆聪、陆思等人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但是，他往前骑行了没多久，忽然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灯，猛然亮了起来，炽烈的灯光照得周铭睁不开眼睛。他认出来，这就是陆思他们的轿车。

  “上车呗！”陆思的脑袋探了出来。周铭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他的心里备受煎熬。“你们说吧，我就站在这里听好了。”周铭说。陆思却道：“我们要讨论的可是极度机密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说，快上车。”周铭还是犹豫。

  “小子，我们是给你面子，才让你上车来！”坐在副驾驶的陆城，忽然冲周铭发火了起来，“我们还嫌你弄脏我们的车座呢！再不听话，我们就去招呼你女朋友！”听到他们又以自己的女友来威胁，周铭一下子就软了，不敢再拒绝，就停了自行车，钻入了车中。

  在后座，陆聪架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看周铭的眼神，就如皇帝在审视一介草民，不紧不慢地问道：“韩峰他们搞的那个‘易支付’，到底进展怎么样了？”周铭低着头回答说：“我按照你们的吩咐，在最后几个关键的程序上，故意……故意放慢了节奏，所以现在，进展缓慢。”陆聪点着头：“不错，你还是听话的。我希望你继续磨蹭下去。留给陆仲清的时间已很少了，我们现在拉飒女装的销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什么‘伊人布衣’，再跟他们拖个十天，不管他们搞什么‘易支付’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也罢，都将无力回天了！”

  周铭听着陆聪说的话，心里充满了内疚。

  陆城忽然冲周铭说：“小子，你还坐在车里干什么？难道还让我们送你回家？滚下车吧！”

  周铭尊严全无地又下了车，那辆豪华轿车，就从他的身边飞快地飙射出去，消失在夜灯的光芒之中。

  周铭在原地站了许久，失魂落魄。他感觉自己非常对不起韩峰，韩峰可以说是他的伯乐，可自己却成为一个潜藏在公司中的间谍。但是，他又无能为力，如果他不这么做，自己和女友都会有危险。好一会儿之后，他屈服地走向了自己的自行车，准备继续骑回去。

  “周铭，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

  周铭一惊，顿时背心里都是冷汗，他转过了脸来：“钟允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我出来买点宵夜，忽然有些饿了。”钟允朝轿车驶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刚才你好像从轿车里出来，那些人你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