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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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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致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但是此刻,他又梦到了千年之前的光景。

  那是一个暮春的早上,马车摇啊摇,车轮碾过落花,奔向未知的远方。

  景王重涯掀开车帘,看向骑着马脊背挺直的人,含笑道:“太傅若发现我们就这样走了,肯定会生气。”

  马上之人转头看他,逆光的面容格外熟悉,嘴角微勾,说不出的风流倜傥:“那又如何?他身为臣子,不正是该为你排忧解难吗?”

  重涯笑道:“正是。”

  陵光君哈哈大笑,突然抽剑一挥,折下路旁一枝未凋的桃花,以剑送到他面前:“重涯,此花甚美,送你了。”

  帝王握住桃枝,粉色的花朵映衬出娇艳的面容:“多谢。”

  他们慢慢悠悠地穿过幽静的古道,途中渴了就饮山泉,饿了就抓野物,无忧无虑,将外界的一切都忘在脑后。

  野外的夜空星光闪烁,两人相依而坐,帝王抬头看天,轻声道:“真好啊。”

  陵光君点头:“是啊。”

  帝王又喃喃道:“真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陵光君忍不住看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帝王已紧紧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是那样的耀眼,耀眼到他被深深地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靠近……

  “啾——”

  一声清脆的鸟啼打破夜色的寂静,雀鸟羽翅扑棱,飞出了丛林。

  “咳!”

  陵光君猛然回神,帝王脸上飞上一抹羞赧的红晕,垂下头,不敢看他。

  陵光君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山间夜寒,重涯,你上马车休息吧。”

  帝王微微抬眸,眼中盛满水光:“那你呢?”

  陵光君微微一笑:“我有真气护体,放心。”

  帝王抿抿唇:“好吧。”

  车厢里,帝王枕着一袭狐裘,怔怔地望着车顶;马车外,陵光君抱着剑守着篝火,望着火光出神。

  夜半三更,空气忽然凝结,风中传来一阵萧杀之声。

  陵光君倏然睁开眼,闪到马车里。

  帝王也被肃杀的气氛惊醒了,耳边传来一阵咚咚的沉闷鼓声。

  他欲开口,陵光君手指抵在他唇边,嘘了一声。

  那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帝王的心也跟着那急促如骤雨的鼓点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天有道,地有常,阎王出巡,众生避让——”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兀响起,仿佛地狱来的小鬼,令人毛骨悚然。

  帝王一惊,陵光君手却按上了剑。

  只听那厉鬼又叫了一句:“景王重涯,明德三十六年十一月廿四日生人,生于困苦,死于威寒,今夜阎王特奉天命,取你性命!”

  陵光君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话音一落一道掌劲如滔天巨浪朝马车拍来,陵光君一手揽过帝王,在马车被击碎的瞬间,如大鹏展翅,一跃而出。

  只听轰隆巨响,马车四分五裂,那匹老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

  夜色之中,飘着一顶白色的轿子。四个轿夫面色惨白,一个头顶高帽的侏儒踩着高跷,胸口挂着一面鼓,手里拿着张卷轴,摇头晃脑。

  “阎君罗蘸,是谁派你来的?”

  陵光君上前一步,将挚友护在身后。

  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开,妖娆袅罗的女子裹着件薄薄的纱衣,撑着脸看过来,“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北斗剑魁陵光剑神,怎样,你要拦着我?”

  陵光君淡淡道:“阎君既然认识宣某,那就请回吧。”

  那女子咯咯一笑:“久闻陵光剑神大名,罗蘸虽是小女子,却也心生向往,既已如此,不如让罗蘸领教一下朱雀神剑的威力吧!”

  她的语气逐渐冷厉,说到最后一个字,飞身而上,尖锐的五指闪烁着幽兰的光,朝着陵光君面上而去。

  只听“岑——”,剑鸣清啸,陵光君已抽剑出鞘,一剑引动风雷,斩破夜空。

  罗蘸凌空一翻,堪堪躲过擦面而过的剑刃,却还是被剑气割伤了面皮。

  “好你个宣凤歌,竟如此不解风情!”

  她似嗔似怒,整个人柔若无骨,蛇一般缠身而上。

  陵光君剑光一扬,再次逼退罗蘸。

  三次过后,罗蘸又鬼魅般飘回轿中,娇笑道:“朱雀陵光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罗蘸也给陵光君一个面子,这次先放过他。呵呵呵~”

  轿夫抬着她,重新没入丛林。

  陵光君松了口气,回头看好友:“重涯,你没事吧。”

  帝王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翘起:“我没事。不过就这样放她走了吗?”

  陵光君道:“她师门与我师门有旧,这次先放过她,下次如果再——”

  他话音未落,一道掌风忽然自林中袭来,正中帝王背心!

  “呃……”帝王身子一软,口吐朱红倒在了他怀中。

  “重涯!”陵光君目眦欲裂,怒火骤起,猛地拔剑,剑气狂暴犹如怒风惊雷,寒光闪过,削平了半顷山林!

  “啊——”

  女人的惊叫传来,陵光君却也听不到了,他将好友揽入怀中,掌心抵在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重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帝王只觉五脏六腑绞痛,浑身如坠冰窟,瑟瑟发抖,喃喃道:“冷……”

  那一掌好似打在了他身上,夙致也觉得又痛又冷,他抱着胳膊不住地打颤,直到两个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要他一只手。”

  “你也太残忍了,不如这样,你把这小美人让给我怎么样?啧啧啧,这样的极品,不好好采补一番,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

  夙致顿时清醒了。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冷库,空旷的空间里堆着零散的包裹,墙角放着一排冷气柜,他就躺在库房中间,冷风对着他吹。

  难怪这么冷。夙致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啊秋——”

  “小美人醒了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男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弯腰勾了勾他下巴,“啧啧啧,看看这张脸,可比得上历九了。”

  夙致扭开脸,骂他:“滚!”

  “脾气还挺烈,不过哥哥喜欢。”

  男人眼带淫邪,色眯眯地打量着他的身体,那蛇一般的目光,让夙致忍不住恶心的干呕。

  “别整天用下半身思考。”

  另一个人走了上来,冷哼一声,朝着夙致踢了一脚,“怎么,还记得我吗?”

  夙致捂住小腹,一眼认出了这个满脸阴鸷的男人,正是之前被宣凤歌一剑断手的王治。

  王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目光森寒,语调阴狠:“宣凤歌废了我一只手,又废了我丹田,那我就先砍你一只手,再挖掉你心脏!”他嘎嘎大笑,宛如神经质,“谁让他是你男人呢,哈哈哈哈哈……”

  衣领紧紧勒着脖子,夙致几乎喘不过气。那个色眯眯的男人却在鼻尖挥了挥手,满是嫌弃:“原来已经有男人了啊,难怪这么大一股骚味,可惜了,我只喜欢处子的鲜血呢~”

  他说得很是恶心,夙致忍不住干呕。王治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打得夙致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喂喂,你们怜香惜玉一点啊,猎物还没来呢,这小家伙就被你们玩坏了,那就不好啦~”

  女人手里握着条铁链,牵着那个鹤皮侏儒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曼声说。

  那侏儒鼻子不断的耸动,裂开的牙齿里流出长长的口水,挨着夙致从他的脚踝往上摸。

  女人紧紧拽了下铁链:“喂喂,你是谁的宠物?”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脱掉高跟鞋,脚怼到侏儒脸上,“来,赏你的,好好舔~”

  那侏儒如获珍宝,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得她脚上满是口水。

  好恶心。

  夙致再次作呕。

  凤歌有没有发现他被抓了?会来救他吗?这群变态……

  ……

  就在那侏儒的舌头越来越往上,眼看就要上演一场活春宫时,一道高昂悠长的唳声遥遥传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女人拍了拍侏儒的头,那侏儒立刻隐身了一般,消失不见了:“来了。”

  她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墙壁已被推倒了一面,飞扬的尘土间,宣凤歌面沉如水,一步一步地踏了进来。

  在他身后,擢瑛扑打着羽翅,口中发出阵阵鹤唳。

  王治立刻掐住了夙致的脖子,桀桀大笑:“你果然来了。宣凤歌,我说过,迟早有一日会报仇雪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断右手,或者是我斩断他的右手!”

  宣凤歌闭了闭眼,片刻后又睁开。他冷冷看着王治,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会失败吗?”

  王治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话太多了!”

  伴随着宣凤歌话音而来的,是一道凛冽的锐光。王治只觉得脖子一凉,再抬眼,宣凤歌已经夙致拥入怀中。

  “你……”他瞳孔一缩,站起身刚想呵斥,却突觉一阵剧痛,同伴颤着手,惊恐地指着他,“啊啊你、你……”

  王治想问,我怎么了,就听到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他微微抬眼,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脚……他自己的脚、然后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之中……

  无头之躯到落在地,鲜血顷刻喷薄。宣凤歌伸手捂住夙致的眼睛,重瞳之中,杀意弥漫。

  剩下两人已被他神鬼莫测的速度和剑法吓得魂不附体,见他长剑微转,急忙道:“我我我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绝无和您作对之意!!!”

  宣凤歌往前走了两步,忽有一道邪风袭来,他侧身一躲,侏儒怪从黑暗中朝他扑来。

  宣凤歌抬脚一踹,将那东西踹到了墙上。

  他紧盯着两人,拇指拨动剑柄,朱雀就要饮血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等——”

  宣凤歌沉着脸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跳了进来,他有一双紫色的大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问他:“你杀人啦?”

  那侏儒自他进来后,就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口中嗷嗷的哀嚎。

  宣凤歌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少年耸耸肩:“难怪血腥味这么重。你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宣凤歌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不是不归你们管?”

  少年摸了摸鼻子:“沾邪的东西就归我管。好了,你先带他回去吧,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

  宣凤歌也发现夙致一直在发抖,沉思片刻,转身就走。

  少年笑了笑,说:“对了,我叫邵云深,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渝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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