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记忆问题
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中，懒洋洋地散发着光。
森林又大又空，路上就废掉不少精力。等问得差不多后算着时间，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云筱和路茗悄悄折回到了塔边，找了个安全隐蔽的位置待着。
没一会儿，一根长长的辫子从塔顶上挂了下来。它晃了晃，最终稳稳地靠着塔的墙壁停下。
最先下来的是冯志远队里那个短发女生。她脸色煞白，手抖得不成样子，连带着整根头发都被拽得摇摇晃晃的。
紧跟着她，玩家一个一个滑下来，最后是路辩非和苏景珩。云筱感觉到一旁的路茗松了一口气，她眨了眨眼，将视线投过去。
一个，两个......十二个。
少了两个人。
她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在苏景珩身上顿了片刻。
苏景珩的脸色不是很好，算不上惊吓过后的惨白，倒像是遇到了些不太好的事。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云筱的视线，偏过头朝两人隐蔽的方向投来一眼。
路茗手肘戳了戳云筱，一只手照住嘴压低声音笑着道：“你这搭档还挺敏锐。”
可能是进游戏时间久了，身体心理素质都高的缘故，云筱的侦查能力算得上一流，路茗作为曾今的游戏搭档深深感受过这一点。
如今苏景珩居然能有所察觉。
没有人再下来了。
一个白天就少了两个人。
所有人看着心情都不是很好，像一朵乌云黑压压的悬在头上。
来时的马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高塔边上，苏景珩走到那里，又抬头望了望塔顶的窗户。
那里空无一人，但是他知道莴苣和女巫都还在那里。如果他刚刚感受到的视线是云筱，那她到现在还不出来多半也是在顾忌这一点。
路辩非向他靠近一步，低声道：“你觉得你的记忆被改过吗？”
苏景珩点点头，翻身上马。
那片羽毛不在他身上了。
如果现在打开游戏面板，甚至还能看到定位。
可是，他现在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这个环节。
他直觉生来就准，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游戏以后，这方面的感知变得更强烈了。估摸着也能在目前记忆里感觉出些不对来。
记忆肯定出问题了。
这回少的两个人，是冯志远队里的两个男生。
也是这个原因，玩家们此时都不怎么沉得下气来，他们绕着塔转了一圈，想试图找找同伴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甚至连一星半点的痕迹都没能找到。
十几个玩家就在这么一种压抑低沉的气氛之下进了森林。云筱和路茗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苏景珩牵马的动作一顿，又一次回望过来。
“别看了，是我。”云筱从一旁斜身出来。
苏景珩猛地松了一口气。
打头的金朵闻言回头看了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询问线索，又碍于面子没有问出口。冯志远却已是凑了过来：“白晓妹子，发现了什么没有？”
他尽量把语气装得熟稔，话语间压抑着的焦虑却还是时不时会冒个头。
碍于这些玩家昨天的态度，云筱自己是不怎么想理人。不过这个白天没了两个人，再这样下去是个问题，有什么事瞒着反而危害更大。
于是她分了个眼神给路茗，自顾自慢悠悠走到苏景珩身边。
一旁路茗接过云筱的话题，精简地概括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把两人得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顺便自然而然地把拿着火把威胁森林的事情略过了。
“这么说是女巫不让莴苣姑娘出去？”金朵队里的男玩家抬高了音量，语气讶异，“可是我感觉她们两人关系挺好的啊。”
闻言，云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过头望向苏景珩。
苏景珩本在埋头沉思，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回过神来，放低声音：“记忆是被改了。”
在他的记忆里，莴苣姑娘是个很甜很乖的姑娘，顶着一头长达十几米的金发，歌唱得很好听。
女巫跟莴苣姑娘关系很好，待人也很和气，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他们远道而来，给这个高塔平添了几分生气，所以女巫特别欢迎他们，还自发地拿出水晶球给他们占卜。
占卜？
云筱突然想到之前在城堡里看到的那幅画。
“那两个玩家呢？”听苏景珩讲完，云筱沉思片刻问道。
“再然后，女巫把所有玩家挨个夸了一遍。记忆中，是自己从塔顶上跳下去的。”
云筱：“？”
苏景珩解释道：“就是自己突然发疯，跳下去的。”
“跳下去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人影都不见了。”他把话说完，吟思半响，又问云筱，“要把记忆被改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玩家吗？”
相比起上个副本的不适应，这次苏景珩明显镇定多了，至少没有乱了阵脚。
云筱嘴角弯了弯，也没拦着他：“问我做什么，想说就说啊。”
对她来说，不管利不利于通关，她并不会分太多心管别人的事。
以前的她会隐瞒线索，不仅为了保全自己，也为了能优于别人拿到高评价高积分。
现在能力强了，对有些事情的态度慢慢变得无所谓起来。可以做到不为了利益去害别人，但也没有把拿到线索往肚子里吞的习惯纠正过来。
不过她不会去阻止别人分享线索。副本剧情跟每个玩家的选择息息相关，玩家多知道一点信息自然也是利大于弊。
告诉他们，于情于理对通关都有帮助。
况且......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见云筱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苏景珩轻咳一声把玩家们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于是，这群玩家刚刚还没消化完路茗讲的“女巫诅咒莴苣”这个消息，又被重磅炸弹砸了个懵。
“你说我们现在的记忆是假的？”冯志远拔高了音量，有些不可置信，却也没怎么表露出怀疑，“你有什么证据吗？”
金朵今天一整天几乎就维持着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B级副本的难度加上玩家的减少让她整个人几乎烦躁。
本来昨天看到这场游戏的玩家时，想着冯志远团队人多还挺靠谱的样子，一直想要合作。结果今天好不容易答应合作了，他们队一天就死了两个同伴不说，她现在很是怀疑以这个家伙的智商，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能告诉他们。
自己先前的推断，加上刚刚路茗说的森林发现，金朵也多多少少察觉出一些不对来。只是这种不对还朦朦胧胧，只是有点细微的感觉。
她揉了揉眉心，听苏景珩接着说下去。
“具体怎么确定的我就不说了，我们想办法试了一下，基本确定是真的。”苏景珩顿了顿，“我也拿不出证据来，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听听。”
“女巫和莴苣关系好，我觉得是真的。女巫的占卜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跟两位玩家的死......减少有关。”
虽然大部分可能性是真的死了，但是苏景珩还是觉得觉得明确说不好。
“两位玩家肯定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
所有玩家都听得很认真，但显然听完更懵了。
金朵队里那个金毛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云筱也是蹙着眉，凑近苏景珩压低声音：“又是直觉？”
这都不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这都bug了吧？
苏景珩：“也不全是。”
玩家总不可能自己跳下去，人都是惜命的。再加上涉及到占卜，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幅画让他也不得不多想。
他看向那个金毛：“只是我认为。”
那男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被云筱没好气打断：“爱信不信。”
别人愿意分享那是好心，有的人总还疑心病重。
男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好退回金朵边上，几个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路茗往他们那边扫了一眼，催了一句：“快回去吧。”
少了两个人，他们今天回去的骑马分配倒是方便得多了，一群人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城堡。
据管家所说，王子今天有事不在城堡里，所以晚饭倒是吃得很平静。
食物依然很丰盛，但是少了昨晚那盘莴苣。玩家们面对面坐在长桌前，大部分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面对面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安静。
半响，金朵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我想说的是，这次副本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做，要不大家趁现在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一说，大家讨论一下？”
她又转向云筱这边，语气比先前诚恳了不少：“我知道我们昨天态度不太好，我道歉。这样，我先把我们队的想法说一下怎么样？”
先给出线索以表诚意。
云筱挑了挑眉：“好啊。”
“我们不怀疑这位...傅先生今天说的话。”金朵看了看苏景珩，又看向云筱和路茗，“你们二位可能还不知道，女巫今天的具体占卜流程是什么样的。”
女巫的占卜球是个透明的水晶球，圆圆的，里面像是有雾气一般神秘模糊。
在金朵的记忆里，每个玩家把自己的手放到占卜球上，里面的雾气就会向有灵一般自己移动。
“然后呢，你们占卜的结果是什么？”路茗好奇发问。
路辩非接过她的话：“我们所有人的占卜结果都是一样的。”
云筱夹菜的动作一顿：“全部一样？”
“对，雾气的动向都一模一样。”金朵犹犹豫豫道，“所以我一开始根本没怀疑那两个玩家的死跟这个占卜有关系，以为他们只是触发了必死条件。不然为什么我们没事？但是傅先生这么说......我就不那么确定了。”
苏景珩也怀疑道：“不对，我只是觉得跟占卜有关，至于占卜结果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太说得上来。”
既然这样，雾气的动向代表了什么？
路茗：“这些暂时都想不出来原因，先不去管。你们想，莴苣现在是被诅咒了出不去对吧？王子......”
她又卡壳了一下，紧接着凑到云筱和苏景珩身边：“王子是为什么瞎了眼的来着？”
云筱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叉子被她拿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晃。
她沉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细而弯的眼尾将她的桃花眼描的勾人。片刻后，她眼睛颤了一下，开口道：“王子说他是被莴苣推下去的。”
路茗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
云筱笑起来，抬起手肘轻轻戳了戳苏景珩：“感觉一下，王子这句话对不对？”
苏景珩：“......”
他仔仔细细将王子昨晚告诉他和云筱的每一句话都回想了一遍，犹疑道：“可能不太对。”
如果王子的记忆被改过了，这种关键剧情跟实际一定会有差别。
云筱：“我也觉得。”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这种凭空瞎猜的不能乱说。
明天，她得亲自去塔里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