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夜出事
“砰——”
窗外不知何时突然狂风大作，阳台门被猛地推开，一下子撞在墙上。冷风夹杂着大量空气灌了进来，室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苏景珩本就睡得不安稳，阳台门的声音虽然不响，在凌晨安静的环境下依然很突兀刺耳。他猛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房屋内的景象，看到云筱还睡得安稳，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个活人在这，他至少能稍微安心一点。
他正打算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起身，身子却突然顿住了。
直觉告诉他，他现在不应该动，甚至应该远离阳台。
【“睡一觉，不会有人冲进来的。”】
苏景珩想起云筱的话，稍稍犹豫了片刻。但他不是那种遇事害怕就避之不及的人。
他很清楚，阳台外有什么东西。
苏景珩没有去吵云筱，最终还是依然蹑手蹑脚的起身，轻轻走到阳台，想将门关关好。他的目光顺着窗户往外看去，呼吸微微一顿。
花圃的中央，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妇女，即使现在看不到她的正脸，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贵族气息。
之前借着月光看花园的时候，里面各种颜色的花争艳，而现在以那位妇女为中心，花圃里的花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从阳台上望去，如同血一般，慢慢浸湿土壤，向远方漫去。
苏景珩目光一凝，他这个位置，刚好能清楚的听到妇女的声音。
她正在掩面痛哭。
“我的孩子，你们在哪里啊……妈妈对不起你们……”
苏景珩一愣神，手上的门没抓稳，一不小心又被风吹开，“砰砰”地发出声响。他猛地一惊，赶紧伸出手将门控制住，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糟了。
妇人应该是听到了他这个方向传来的响声，缓缓转头。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哗哗响，在空中凌乱的飘着。发圈散落下来，活像是地狱里的女鬼。
她抬手把头发从面前松开，露出一双空洞却泛着红光的眼睛，两行血泪从她空空的眼眶中流下，极为瘆人。嘴角咧到眼睛，像极了手画的笑脸，她对上苏景珩的眼睛，头往顺时针转了九十度，腮部起伏不定。
苏景珩：“......”
这个副本里的npc都这么喜欢转头的吗？
妇人伸出舌头，那根极长的舌头围着面部舔了一圈，还似乎是有些馋嘴的啧了两声：“小兔崽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她的语气颤巍巍的，在这么个晚上不免显得有些瘆得慌，苏景珩顿时背后一凉。
明明没有眼睛，却依然觉得她此时两眼放光。
像是看猎物的神情。
苏景珩的心底越发的发寒。
他试着挪了挪步子，心却猛地一沉。
他竟然动不了了。
双脚像是被钉子一样控制在原地，苏景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朝房间走来。他心跳得很快，脑子却还算清醒。
床头的台灯被他一把抄起握在手里，苏景珩浑身紧绷，不敢有一丝大意。
妇人移动的速度很快，一瞬间便来到了阳台底下，直勾勾的盯着苏景珩看“”“来吧，我的孩子。”
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她抬起一只手把头正了回来，冲苏景珩伸出剩下一只只剩下骨头的手，似乎是想要拉他的手：“嘻嘻，不对，顺序错了。应该先问一句：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呀？”
不好的预感被放大到了最大。
不要去。
不能去！
出去会死的！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刚刚还动不了的双腿完全不受控制的往阳台上迈去。
苏景珩眉头拧得很紧，浑身上下都被灌的冰凉。他一边适应着不受控制的身体，一边用力握紧了手上的台灯。
他心里清楚，这台灯没有用，顶多拖上几秒。直觉告诉他，出了这阳台门，一切就晚了。
关门...要关门！
越是到了紧急情况，苏景珩的脑子就越是清楚。这妇人要是能进来，早就应该进来杀他了，怎么还会控制着他往外走？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暗暗勾住了阳台门的门框，而后右手猛地抬起，用力将台灯冲着妇人砸去！
见这个玩家不仅没有害怕的发抖反而还敢来伤她，妇人一瞬间就怒了。她的速度极快，台灯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一跃而上，一手勾起那个台灯便是往回砸。
外面风很大，关门需要极大的力气。而妇人的动作很快，这一切都在片刻之内完成。苏景珩瞳孔一缩，看着那个迎面而来的台灯心里发凉。
他的身体现在不受控制，根本没法躲。
没有办法了。
活了二十年，苏景珩自认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还是会止不住的从骨子里发出颤栗。
他偏过头去。
死亡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来临，苏景珩被一股大力狠狠拽向一旁。劲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台灯重重的撞在地上，裂成数瓣。
云筱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慌。”他听到她说。
苏景珩心下突然就安定了。
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一瞬间没站稳倒在地上，贪婪的地喘息：“鬼门关走了一圈啊。”
云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却已是侧身挡在他前面。
苏景珩心一横，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瞬间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了大半，乱如麻的脑子也瞬间冷静下来。他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妇人，尽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的孩子是谁，我没有见过你的孩子。”
尽管已经努力平复心情，他依然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冲击着他的胸膛。
云筱没有看身旁的苏景珩，她面色不善，眼神冷到发寒。
她和妇人在阳台对视良久，目光冷冷的将妇人全身上下都扫了一圈，嘲讽般开口：“你的孩子？”
看到云筱，妇人仿佛更高兴了，她将嘴咧的更开，几乎占据了她半张脸。
她依然装作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论谁看到了都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杀了房内两人的借口。
她以一种既兴奋有装作悲伤的语气缓缓开口：“汉塞尔，格蕾特，我的孩子啊。”
听到这两个名字，苏景珩一怔，有些古怪道：“糖果屋的两个主人公？”
云筱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完全没有因为妇人那张恐怖的脸而出现一丝裂缝。她嘴角弯起，冷冷道：“你的孩子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模仿那个妇人嘻嘻一笑，可眼里却是一片冰冷毫无笑意：“当年亲手抛下两个孩子和他们的父亲的人，嘻嘻，你说是谁呀？”
苏景珩睁大了眼睛。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妇人。
“是我呀。”那个妇人笑容突然一收，古怪的顿住，沉沉道，“是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神经质般咯咯地笑了起来：“是我啊！”
她泛着红光的眼眶直勾勾的瞪着云筱，缓缓勾起一抹笑，说话却压着一抹怒气：“什么不学学好，净学我那两个坏孩子。”她嘻嘻一笑，“你说，拿你炖汤味道会不会很好？”
“一定很好喝。”云筱面不改色接过话。
也许是她毫不畏惧的态度勾起了妇人的好奇心，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妇人敛了刮风作妖的心思，全神贯注地盯着云筱不说话。
差不多了，云筱心道。
她冲妇人招了招手，神色颇为轻谩不屑：“只可惜，你注定是尝不到了。怎么，要来试试吗？”
妇人瞬间就炸了，她五指聚力，像箭一样冲着云筱而来。
云筱一把摔上了门。
“......”
妇人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她心下一惊，动作却已来不及收，一下子撞在了阳台门上。
苏景珩没忍住，偏头笑出了声。
云筱眨了眨眼，看着妇人颇为不悦的盯着自己的样子，这才真心实意地露出一抹笑。
她一挑眉，冷笑道：“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了。”她又学着妇人之前笑眯眯的模样，补充道：“嘻嘻，你可别忘了？还是您的管家小姐让我们好好休息的。”
妇人：“......”
妇人有点想骂人。
房间里没有窗帘，依然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啧。”云筱心里烦躁，她一把抓起她的床单，往窗架上就是一打结，将外面的视野遮住。
本着眼不见心为安的说法，她打结的动作极为认真，将外面的每一寸场景都遮的严严实实的。
妇人却还是不死心，她调整好了心态，趴在阳台门上，开始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我的好孩子们，你们真的不出来吗？外面有你们要找的线索哦。”
云筱懒得多做理会，一把拉起还有些瘫坐在地上的苏景珩，怨念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凉了。”
苏景珩瘫坐在床上，闭眼平息了一下心情：“谢谢。”
“这个女人是......糖果屋两个主角的生母？”苏景珩组织了一下语言，艰难开口，“而且还是糖果屋的女主人？”
他抬头直直的看向云筱，“你怎么知道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的？”
云筱似乎是被他的问题噎了一下，没好气开口：“你平时是做什么的？学生？学什么？”
“……工程。”
云筱“哦”了一声：“怪不得。大半夜的也不问问我休息的怎么样，满脑子想着分析。”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情商不行。”
苏景珩：“……”
命都差点没了谁还来关心休息的怎么样？
“看我牺牲自己睡觉时间来救你，你怎么不先问问你为什么差点死了？”
她已经在苏景珩面前自爆了身份，现在干脆懒得演了：“大半夜的，作什么死？”
苏景珩扶额，再次真心实意道：“谢谢。”
救命之恩，肯定是要还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抱歉，太多疑问了，一下子理不清楚。”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
苏景珩盯着天花板：“我大半夜出门，没有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应该算是违规了？”
“如果我刚刚没有过去，是不是就没事？”
云筱挑眉：“想太多了，我说过了，没有那么多规矩。在剧情允许的范围内，即便是想，npc也没那么容易杀人。”
“那她......”
“你只需要回答她，她的孩子在哪儿，应该就没事了。”
苏景珩：“......那你？”
“难得这么个晚上被吵醒，心情不好。”
苏景珩：“......”
许久，窗外敲门声终于安静，云筱起身走到阳台门前，一把将床单掀起。
外面阳台空荡荡的，白里带红的月光洒在阳台上，外面的景象无一不透露着一种静谧之感。
“走了？”
像是为了否认她的话，一个身影突然重重的打在了阳台玻璃上，发出奇异的响声。
“嘿嘿嘿，小兔崽子，你们倒是开门呀！”
苏景珩：“......”
云筱：“......呵。”
“不过，大部分新人第一晚上遇到这种情况......”她歪歪头，“不夸大来说，要是你一个人，估计活不到明天。”
“毕竟你今天表现比较显眼，”她懒洋洋的接着道，“这女主人说不定早就暗中观察起你了。”
苏景珩看着面前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云筱。”
“嗯？”
“你通关几次游戏了？”
云筱勾了勾嘴，笑容轻佻：“你猜？”
听着自己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跳，苏景珩勉强笑了一笑，没有再回答。
既然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会追问。
云筱甩了甩头发，没有多做回答：“睡吧，明天会很累。”
苏景珩点点头：“就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的？”
“这个啊，”云筱揉了揉脖子，“这大概就是玩家的直觉？”
“直觉？”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茶话会、管家、这么好的房子。而原著里，汉塞尔和格蕾特生活环境凄苦，继母甚至动了歪念头想把他们赶走减轻负担。你觉得，如果让你来改这个故事，你会怎么办？”
苏景珩怔了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还能怎么改，傍上豪门抛弃家庭的故事吗
云筱看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意渐渐抵达眼底：“就是你想的那样。”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