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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今天也在混吃等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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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如箭, 倏忽间, 四年过去。

  京城发生的大事时有传来,譬如说头一年的万寿节,皇帝和太子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以此宣告至尊父子重归于好;第二年贵妃病逝, 听闻之后蜀王不巧大病了一场;第三年南陈永熙帝打着为妹妹报仇的旗号北上,却被代父出征的太子打了个落花流水,连大本营建康城都丢了, 若非庆元帝在此期间不幸犯病,后方无人主持朝政,大周的战果还能再扩大点。

  不过唐煜收到消息的时候往往是数月之后, 什么应对都做不了也没人指望他一个就藩的皇子做什么应对。他就是听个新鲜,悲一阵喜一阵后,日子还得照过。

  青州的日子平淡如流水, 胜在安稳祥和。

  到了藩地后, 唐煜花了大力气修整藩地王府的后花园,使其一年四季皆有可赏玩之景, 身旁有娇妻幼子相伴, 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晚春玫瑰绽放,取了花瓣下来,一半交与宫人做香露,一半送到厨房做糕饼;初夏桃杏满枝头,带着孩子们打树上的杏子;秋日摘桂花,冬日全家一起堆雪人, 四时之乐,不一而足。

  却说有一日,唐煜午膳时多喝了几杯桂花甜酒,向孩子们夸下海口说要给他们亲手做一辆四轮鸠车这是小男孩最爱的玩具之一,车身是鸠鸟模样,翅膀底下藏着两个木轮,尾羽迤逦向前,化为载人的横板。

  鸠车的结构不算复杂,轮子什么的有木匠现成的,组装也不用唐煜管唐煜对自家手艺心里还是有点谱的,不敢拿亲生儿子冒险磕了碰了的找谁哭去

  他主要负责雕刻车身的鸠鸟。折腾了三四天,唐煜得意洋洋地将成果展示给两个儿子看“你们父王的手艺棒吧”

  唐桐、唐枫两人一个八岁,一个四岁。唐桐年纪稍长,说来已经过了玩鸠车的年纪,多少懂些眉眼高低,闻言嘴角抽了抽,勉强拍了两下巴掌,敷衍地说“父王真棒。”

  唐梧早两日还能蹦跳着拍手围观,后来连过来看父亲做木工活都是被强拉过来的。他年纪小,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咯咯笑了两声“父皇羞羞,做得像老母鸡。”

  太不给你爹面子了吧。唐煜气了个倒仰,脸瞬间黑了,追在满场逃窜的幼子后面作势要揍。

  “臭小子,你知道老母鸡长什么样吗就胡说”

  薛琅笑个不停“他还小呢,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说话间,唐煜终于逮到了儿子,硬逼着唐枫玩了两回鸠车才放过他。

  薛琅又道“桐哥儿,你该去念书了,再不回去的话小心先生打你手板子。”

  唐桐哭丧着脸,慢腾腾地向平日上课的书房挪动,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父王。

  父王没辜负他的期许,大踏步向前揽住他的肩膀“我又不指望他去考进士,学得差不多就行了,走,跟父王放风筝去。”

  “嬷嬷说春天才能放风筝的,秋天也能放吗”小跑几步跟上来的唐枫眨巴着眼睛问。

  “谁告诉你的有风就能放,分什么春夏秋冬。”

  “哎哎,夫君,书总得读啊。”薛琅追在后面无奈地说。

  唐煜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虽说不至于五谷不分,但四肢不勤是有的。他一连干了几日的木工活,今日又陪着孩子们玩了半天,夜里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周公前来伴他入梦。梦里他飘飘荡荡,身形逐渐变小,记忆渐渐模糊

  白雾涌上,复又散开。御花园的假山上,唐煜和唐烽气喘吁吁地躲到奇形怪状的湖石后面。两人都还是孩童的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皇子袍服。

  小唐烽探头向外张望,奶声奶气地说“太好啦,太子和二哥走错了路,我们甩掉他们了”

  “太子我为什么要躲着太子” 小唐煜迷迷糊糊地靠在山石壁上,小脸圆嘟嘟的,撅着嘴问道。

  小唐烽回过头来,孤疑地望着同胞兄弟“五弟,你忘了我们刚把他们的风筝线给剪了吗,不躲着难道留在原地等挨揍”

  “哦,这样啊。”小唐煜愣愣地说,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唐烽去拉他的手“走,我们去玩弹弓,比一比今天谁打的雀儿多。”

  小唐煜被他拉着跑,兄弟俩在御花园里四处游荡,嬉笑声洒落了一路。

  奔跑间,小唐煜无意中侧过头去,瞬间愣住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长大了”

  他身侧的唐烽已恢复了青年模样,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一身衮龙袍服,玄衣织就五章,两条金龙在肩,内藏山河日月,此时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弟弟。

  声音缥缈,似从云中来

  “五弟,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哈三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唐烽释然地笑笑,像是抛去一身重担,从此得以轻装上路。

  他对着唐煜躬身行礼“这万里锦绣山河,就拜托了。”

  白雾向中间聚拢,遮掩住唐烽的身形。

  唐煜从梦中惊醒,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布满冷汗。

  窗外夜色已深。瑟瑟秋风吹过,树枝磕碰在一起哗哗作响,配合着夜枭凄厉的哀嚎,草丛间秋虫的轻鸣,说不尽的萧瑟。

  锦幄之中,薛琅翻了个身,似睡似醒。

  “夫君,怎么了”

  唐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没事,睡吧,我被梦魇住了。”

  话是这么说,却是一夜未眠。

  三日后,圣旨传至青州城太子薨逝,急召齐王入京。

  四年前,唐煜奔赴青州就藩在路上足足折腾了有三个月。初时是顾念着两个孩子,担心他们受不了旅途的劳累,是以走走停停。后来纯粹是两口子想出去玩,遇山登山,过水赏水,甚至还兜了个大圈子去东海泛舟,所行之处地方官怨声载道,弹劾的奏折雪花般地飞向京城。

  重走旧路,心境不同,身边陪伴的人也不同为了尽快赶赴京城,唐煜没带老婆孩子。

  各地官吏这次热情多了,太子薨逝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传召齐王入京,不等同于说齐王是下一任太子吗先前不小心得罪了,不趁这时候弥补,还等什么时候

  他们往往提前数日就打听好齐王的行程,到了日子一大早便出城十里迎接,也不让齐王住驿馆了,直接请到官邸,官邸差一点的就征用城中大户的宅院,务必让齐王休憩的住处尽善尽美。

  可惜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唐煜一脑门子的官司,哪有工夫留意每日住的房子华美与否反正都比不上他的王府。他忙着与带兵迎他入京的博远侯世子兼姑家表兄崔孝翊说话。

  “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崔孝翊一身戎装,肤色黑得几乎要与身上的玄色甲胄融为一体,胡子许久未剃,眼睛里全是血丝。

  太子病故时,崔孝翊并不在京城。他是在返京路上被一纸诏书指派去青州接唐煜归京的,连追随多年的太子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对京中局势的了解情况跟唐煜半斤八两。

  喉结滚动了两下,崔孝翊低声道“家母派人传讯说,陛下自太子去后就没露过面,皇后娘娘亲自出面稳住了大局。”

  表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惶。皇后不是太后,地位天然有缺,即便要插手政事,也得借着夫婿或儿子的名义,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宜走向前廷。没看上次太子唐烽在前线督军,庆元帝骤然发病,那时何皇后都没露面吗虽然根据小道消息,在太子赶回洛京前,真正主持朝政的确实是他母亲。

  那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什么呢

  “莫非父皇”唐煜失声叫道。

  崔孝翊沉重地点了点头“只怕陛下经不住丧子之痛。”

  唐煜咬了咬牙“不能再拖了,我们连夜上路。”

  归程已行了大半,之后又是昼夜兼程,第二日黄昏,熟悉的洛京城终于映入唐煜一行人的眼帘。

  城墙巍峨依旧,路上行人如织,长亭有人设宴送别。此情此景,如昨日重现,然而唐煜的心境已然不同。

  顾不得回齐王府休整沐浴,唐煜带着满身的风尘,一路策马扬鞭,顺着朱雀大街奔向承天门。到了承天门,没人拦着唐煜让他下来,他干脆骑着马又跑了一段,快到紫宸殿时才翻身下马。

  太监为其拉开朱红的殿门,唐煜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譬如进去后看到一具棺椁什么的。

  好在最可怕的情况并未发生,明黄锦帐中躺着的老人头发斑白稀少,两颊凹陷,但确实还在喘气虽然进气多出气少吧。

  没管父皇能不能看到,唐煜一撩袍子下摆,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

  何皇后匆匆迎上来,面容憔悴,未施脂粉,身着老气的墨兰衫裙“煜儿,你可算回来了。”

  皇帝昏睡未醒,母子俩避到侧殿说话。

  唐煜攒了一肚子的问题,屏退众人后急促地发问道“母后,父皇的病怎么样了”

  何皇后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方素绢绣翠竹的锦帕遮住半张脸“陛下下了让你回京的旨意后就病倒了孙院判说,说太医院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唐煜眼睛里染上悲哀,纵使母后并未明言,他也听懂了。中风最怕复发,然而父皇去年已经发过一次病,短期内再来一次,眼下太医院上下只怕是对父皇的病情束手无策。

  他转而问起另一个关心的问题“母后,三哥一向身子康健,他究竟是怎么没的”

  泪珠浸湿罗帕,何皇后闷闷地说“烽儿从建康回来后身子就不大舒坦,前段日子染上了风寒,养了几日不见好,突然就”

  呜咽声渐响,何皇后说不下去了。

  唐煜半信半疑,四年未见,皇兄身子如何他也不清楚但,总觉得有点古怪。

  “母后,三哥身边的人你查过没有”唐煜的嗓音略显沙哑,忍不住提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何皇后放下帕子,露出红肿的双眸,对着次子点了点头“你想到的,母后也想到了。这话我就跟你说,你千万别声张。东宫的人母后全拘起来了,太子妃身边的人有一个不甚妥当。”

  “三嫂”

  齐王归京后,皇帝病重的消息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紫宸殿的大门重新打开,侍疾的皇子皇女们轮班倒,宫妃们来了又去,皇后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御床边上。

  眼看着皇帝的病一日重过一日,皇宫中人个个面带哀戚,脚步沉重。

  倒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太子,或者说下一任帝王的五皇子到紫宸殿的次数不多。唐煜倒是想回紫宸殿侍疾,可前朝还有一堆事情压着等他处理呢,还得防备着南陈趁此机会反攻,又得抽空派人去接老婆孩子进京,忙得脚不点地。

  今生不像前世,唐煜手头没什么可用的人,好多事情得亲自盯着,且安乐的日子过惯了,许久未接触过朝政,手就有点生,急得他嘴角生了好几个燎泡。

  昏沉中的庆元帝并非全无清醒的时候,偏偏因为该死的中风之症,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即使醒着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父皇,您感觉如何”这一班侍疾的十皇子唐炆连忙示意宫人端药碗过来。坐在床脚的何皇后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听说齐王终于到京,庆元帝有千言万语想要嘱咐次子,怎奈一句都说不出口。次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几个年幼的儿子想必都能保全,他能力也有,但终究是经验不足,真能斗过这一班老臣吗朝廷连年征战,国库那点子家底全耗干净了,他能应付得了这番局面吗

  想到这里,庆元帝开始怀念逝去不久的长子。太子纵使有千般不好,但在政事上从未教他操心过。

  迟暮之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庆元帝心中痛苦不已。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千防着万防着,担心他没死长子就夺权,如今长子反倒先他一步去了,这叫什么事情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若是再给朕三年,不,一年就行

  可惜冥冥之中,命数皆有定。

  深山老林中,银月照耀之处,一处略显破败的古寺,

  应友人之邀前来的延净对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僧人说“贫僧无能,治不了师侄的病。”

  年轻僧人面色波澜不惊“不怪大师,小僧在俗家时不知看过多少杏林名医,都对小僧这疯癫之症束手无策。”

  “师侄之后还是打算面壁苦修”

  “小僧准备回洛京一趟,了却出家前的业障。大师可愿与小僧同行”

  延净脸色微僵“贫僧准备南下云游,就不陪着师侄了。”

  年轻僧人微微颔首,并未纠缠,两人对坐谈了会禅。话赶话的,年轻僧人说“有时小僧会想,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得了这个病。是前世罪孽太深,还是今生佛祖设下的磨练”

  延净有点心不在焉“许是两者皆有吧,师侄莫要太过困扰。”

  年轻僧人笑了笑,思绪飘向洛京城中的卫家老宅,不知母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同一轮明月下,蜀王府中的唐煌席地而坐,对月痛饮。

  蜀王妃崔桐月下踏光而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青碧绫衣,可惜一开口就打破了难得的美好。

  “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喝酒”

  唐煌不以为意,反而招呼她说“表姐坐,一起喝吧,再过几天就喝不了了我知道你心里苦。”

  崔桐的脸色变了变,竟依言坐到唐煌身边。

  片刻后,她冷不丁地问道“你究竟喜欢贵妃什么她那张脸吗”

  唐煌立即出言反击“那你喜欢皇兄什么还不是嫁给了我。”

  崔桐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平静地说“母亲逼得,你不也是吗”

  唐煌眼睛里泛起泪花“是啊,她们总觉得这样是对我们好杀人也是为了我好。”

  崔桐默了默道“我今日进宫,听说太子妃被幽禁了你信吗”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这世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唐煌与崔桐碰了个杯,“不如一醉。”

  两个人心不在彼此身上,又都知道对方心上人是谁,但这日子还是得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南去千里,泉州出海口。

  月下的海水银光粼粼,萧衍立身于一座高大楼船的甲板上,手里牵着儿子的手,嘱咐随从说“放下缆绳吧。”

  船渐行渐远,陆地消失不见。温柔的月光抚慰下,萧衍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了。

  他长叹一声,自己已尽力而为,剩下的全看天意。

  帝死,谓之山陵崩。

  庆元帝没来得及留下指派继承人的遗诏,不过太子已然身故,唐煜作为亲娘还活着的嫡次子,顺顺当当地接过皇位。

  守孝,登基,处理朝政半个月过去,纵使有何皇后帮衬着,唐煜也瘦了一圈。

  先帝的灵柩依旧停于紫宸殿正殿,唐煜索性住在皇子时期的寝宫端敬宫。

  黎明将至,天色依旧昏暗。唐煜睡不着了,索性步出殿门,凭栏远望。远处紫宸殿的飞檐在深沉的夜色中像是獠牙的形状,整座皇宫如同一只巨兽,不知曾经吞没过多少人。

  夜中无人打扰,唐煜得以安静地想些心事,心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荒谬感。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帝王,结果却像史书上的无数夺嫡失败者一样默默死去;他曾经以为自己将平凡一生,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又被推到命运的舞台上。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起风了,陛下保重身体。”

  新晋的薛皇后为唐煜披上一件玄狐大氅。

  “是你啊。”唐煜轻轻地说,拉过妻子的手,借着宫人提着的素白灯笼,夫妻并肩而立,静静注视着着夜色中的宫城。

  往事如烟,过往如梦。

  天际染上微红,一轮旭日缓缓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大家先不要着急揍我,后头会有番外把事情说清楚的。主要是事发时男主人在藩地,用他的视角写太子的死因太太太难写了,我想了想决定相关情节全部用番外呈现。

  番外预计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写太子怎么送的命,第二部分写前世男主怎么送的命,第三部分是登基后的一些日常。

  特别说明下,前两部分番外男主出场的机会比较少,不喜欢配角戏的话建议跳过看日常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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