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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与神官[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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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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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即使在疑似用几句话将“挚友”气走, 脑袋还出奇地得到一阵被猛踩般的剧痛的现在。

  拉美西斯也还是没能理解, 自己怎么又把塔希尔给得罪了。

  他的胸腔中似乎还残留着未熄灭的火焰在燃烧, 那处一阵滚烫,需要再冷静一阵, 莫名亢奋起来的情绪才能够得以平息。

  之所以这般激动,可能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困扰多久的难题, 除了这个, 压根没有别的答案了。

  拉美西斯心想,他对塔希尔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的确奇怪到了现在的他很难说清楚的地步。

  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是彼此都最信任的存在, 默契早已埋下,成为将他们两人紧密牵连在一起的斩不断的线条。

  不知道为什么, 只做“朋友”,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心中涟漪不断, 似有一头贪婪的小兽藏在深处叫嚣着不甘。

  “刚才肯定是梅杰德大人又跳上来了嘶好痛, 它又踩我干什么啊”

  摸了摸还在作痛的头顶, 一摸就摸到被踹出来的包,拉美西斯的俊脸又不禁变色, 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得很。

  以往他们依着习惯跑到没人知晓的秘密基地来,可以聊上一整晚的天。

  就算不聊天, 塔希尔坐在屋内唯一的那张木桌前看书, 拉美西斯就坐到一睡就会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去, 托着下巴看金发少年在灯下写满认真的侧脸。

  永远那般温暖的灯火成了能将一切冰冷的轮廓软化的纱幕,让王子隔着这层纱看到的景色跟着变得温暖了起来,再怎么看,也不会感到无聊。

  然而这次,塔希尔还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就提前走了,今晚大概只有拉美西斯一个人会待在这里。

  他其实也是可以离开的,毕竟被塔希尔“滥用职权”略加修缮的石屋本身就条件有限,里面的摆设不算精细,只能说勉强能够住人,要想有多舒服是不可能的。

  现在回皇宫去,还不用等到天将亮时避开人悄悄地走。

  但拉美西斯心绪飘忽不定,又很烦躁,干脆今晚便这样将就着留下了。

  反正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漆黑一片,半晌也睡不着觉。

  “”

  “他果然生气了吧。”

  “为什么呢。因为我说想让他做我的兄弟吗可是,这又有哪里不对,比朋友的距离更近的存在,除了家人,还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身份,比“家人”更亲密

  拉美西斯的手掌交叉,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

  垫到最下方的食指不自禁地敲动着,仿佛这样做就能将他彻底偏完了的思路敲得通畅。

  还是老样子,答案离他很近,但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个“近”跟远到千里之外基本没差别。

  而且,今夜塔希尔没有坐在旁边的桌后看书,陪伴他的只有跳在架子上一动不动的鹰。

  拉美西斯忽然感到一阵索然无味,之前充满了烦躁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强撑着在寂寞又冷清的石屋干躺了一晚,王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跃而起,直奔皇宫的速度似乎比他在天上翱翔的爱宠还要更快。

  是的,机智过人的王子殿下经过了这一晚艰难的沉思,终于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虽然就实际效果而言,他还是别再“突破”了比较好。

  但对连连遭遇挫折的拉美西斯来说,这个进展非常重要,很值得他为之再努力一把。

  这一次被当做截获对象找到的人,终于不是还在为义弟和大祭司的“友情”感动的摩西了。

  图雅王妃头一次在天刚亮时就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拉美西斯长大了,早就有自己想法的王子从五岁开始,就几乎没跟母妃谈过心,述说烦恼也是极少极少的。

  所以,听完拉美西斯的来意后,王妃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其次才是哭笑不得。

  “拉美西斯,你是觉得塔希尔其实想要得到真正的亲人,但却因为心里有顾忌,才会拒绝你的提议吗”

  王妃觉得这个儿子怕是傻了,不对,应该是该敏锐的时候不够敏锐,完全没搞清楚事情的重点。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拉美西斯果真没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问题。

  他是经过极为细致的考虑,才会找到自己母妃面前的。

  虽然在这件事上,拉美西斯总是各种偏离方向,摸不着真相所在,但有一点,他却是早早地发现了,并且可以相当肯定。

  在最初两人相识不久的时候,还是小不点的拉美西斯和小不点的塔希尔坐在草坪上,就曾无意间说起过一个话题。

  小拉美西斯说,小塔希尔虽然是大祭司了,但大祭司也不是只能待在神庙里,都可以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呢。

  “塔希尔,等你以后有机会了,你打算到外面做点什么吗”

  小拉美西斯想的是,塞尼迪都要悄悄地在外面做生意呢,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塔希尔一看就是老实得不会给自己做打算的笨蛋,不行,必须得提醒一下。

  当时的小塔希尔具体都说了什么,现在也没法完整地复述。

  可拉美西斯记得,金发少年听了他完全没带其他意思的问话,那时尚且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历练不足的小拉美西斯只能将之评价为“奇怪”,如果换成如今长大了的他,一定能一眼分辨出来,那个表情就是藏着颇深寂寞的失落。

  哦,对。

  小塔希尔应该没有说什么。

  拉美西斯想起来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金发少年将目光投向空无一物的前方,直到半晌才说

  “想回去不,能出去到处看看就好了。”

  “回哪里哎你刚刚的确说了想回去这句话吧,难道是我听错了”

  “嗯,你听错了。”

  其实并没有听错。

  小拉美西斯将那日绝对没有漏掉的只字片语记在心里,连带着映入眼中的表情一起。

  他起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但后来就知道了。应该是小塔希尔在那时流露出的“孤独”太过触人心底,让他无法不介意。

  拉美西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明确的孤独,他最大的烦恼也只限于亲情与意想不到的未来两者之间的冲突。

  塔希尔的出身拉美西斯是知道的,但要说完全了解在很小的年纪就被家人送走的少年的心境,那肯定不可能

  可是,他一直,在试图去彻底理解。

  “纵使塔希尔贵为第一先知,得到绝高的地位和他人的尊敬,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有了”

  拉美西斯对王妃说“母妃,你和父王都知道,塔希尔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前我希望他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被人尊重敬仰,但现在,我却又忽然意识到,仅有这些还不够。”

  “我希望他能够比没有得到这些之前还要快乐,不,应该说,他要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才行。”

  “那你认为,塔希尔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亲人吗”王妃问道。

  “是应该是”拉美西斯本来很确信,但在母亲温和又不失睿智的目光注视下,没来由地泄了一口底气。

  “虽然这些年他偶尔也会自己离开神庙,到城里转转,但我听摩西说,他基本不会逗留多久,走得也不远这不对啊,他不是很想去神庙以外的地方看一看吗而且,想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我在猜测,是不是指的”

  他以前的家。

  拉美西斯没把最后的几个字说出来,因为在那之前,他的心口就不禁一堵,没来由地难受极了。

  塔希尔在外面当然还有“家”。

  其实在许多时候,祭司更像是一份主职工作,不需要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除却祭司外还兼任了维希尔的塞尼迪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离开神庙,祭司们往往都会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也自然脱离不了当祭司前的原生家庭。

  毕竟在神庙任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家族的势力也是祭司们享有地位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

  塔希尔的父亲,名为尼涅提耶尔的贵族如今当然还好好的。

  不但好好的,就在前年,尼涅提耶尔与他的后一任妻子还新生了一个女儿。

  十几年前随便送到神庙的前妻之子阴差阳错当上了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还以难以想象的神速攀升到无数人只能仰望的地位,知道尼涅提耶尔的人,都对这个幸运的小贵族又是羡慕,又是不禁嫉妒。

  那可是大祭司,不是神庙里丢进去便像是再也找不出来的低级祭司,这样的人物能给家族带来莫大的荣光,得到的好处自然更不必多说。

  尼涅提耶尔本人也深感荣幸,只要有机会,就会跟人提起自己这个优秀的长子打小就显露出了与众不同,这才让当初的自己下定决心,将他送去神庙聆听神明之音。

  大祭司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似乎也秉承着同样的态度,在外绝口不提当年的嫌恶,对人说起的全是完全能想象出来的好话。

  但,有一点细节,是对这个家庭稍有了解之人都不会忽略的。

  那就是,从大祭司大人成为大祭司的那一天起甚至还可以更早,他就没有回过那个“家”。

  与生父继母相关的消息似乎从未进入过这位尊贵之人的耳中,大祭司也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自己曾经生活过五年的那个家庭。

  只有拉美西斯。

  他从与塔希尔相处下来得到的蛛丝马迹中,猜到了更多的细节,并记到了今天。

  “塔希尔留恋的不可能是苛待他的那个家。”

  拉美西斯这样字字铿锵地说着,同一时间,他的心思忽又飘起,仿佛在某一个瞬间看到了金发青年大多时候总是独来独去的背影。

  就这么说吧。

  既然怎么都想不通“希望离他越来越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那么,干脆就省却这些纠结,直白地说出此刻最简单明了的想法。

  “我对他说的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很早以前就想过了,我要给他一个真正的家人。”

  拉美西斯真的这般直白地说了。

  王妃愣住,下意识想要确认拉美西斯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但结果很显然,她的孩子做出任何决定时,都绝非异想天开。

  与塔希尔始终无法抹消的“距离”,是拉美西斯自从发现以来便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兄弟,家人怎么想都比“朋友”更近。

  以朋友的身份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是家人,就有光明正大站出来的底气了。

  “拉美西斯,你”

  王妃忽然惊觉。

  大约也是几年前,她从丈夫口中听说了关于拉美西斯的一些事。

  法老告诉她,拉美西斯跟大祭司的关系好到了让他不禁惊叹的程度,那小子人还不大,个子也不高,胆子却很大他说他要保护塔希尔。

  保护,吗

  王妃想到这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乍一听,拉美西斯只是将年少时的诺言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太热情积极了些

  罢了,都还是孩子,感情深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今天来找到我,是想让我也将塔希尔收做养子”

  虽说理解了拉美西斯一心护友的心,但王妃猜测了一下他的意图,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打算,其中显然有点不妥。

  塔希尔的生父还在,即使是王妃,也不太好越过人家的亲生父亲认一个义子,更何况塔希尔的身份不同,还要多一层顾虑。

  就在王妃思考着要怎么劝说拉美西斯时,她聪明的儿子已经先一步挑眉,反过来表现得很诧异“怎么会,虽然我十年前就有想过,但立马就否决掉了。”

  王妃“”

  什么,原来你十年前就已经盘算过了吗

  摆明了“早有预谋”的拉美西斯屏退了殿内的侍女,坐到王妃的面前,看上去便是好一个神采奕奕的英俊王子,没人见了不喜欢。

  嗯,如果他话能够少一点就更好了。

  “母妃,我想知道唔,要怎么做才能让塔希尔这样性格的人,也能感受到被家人关心的温暖你也知道的,他太难哄了,以前还能找到点为什么会生气的规律,现在可好,想看出来他生气都得仔细观察”

  巴拉巴拉巴拉,一下省略从向亲爱的母妃寻求意见转为认真诉苦的内容若干。

  王妃“”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儿子,但此时的王妃真有那么一些不想理会这个吵闹的儿子。

  只不过,活力充沛的拉美西斯,与冷静沉稳的塔希尔。

  这两个年轻人给旁人的感觉,的确是相辅相成,仿佛天生注定就要融到一起。

  “咳,那母妃就给你一个建议吧,拉美西斯。”

  “嗯。”

  “把你对我,对你的义兄所说的这些话,不要有犹豫,不要有保留地说给你觉得需要你保护的人听。”

  王妃没有多问拉美西斯的这份执着究竟为何而来,只对面前这个青涩的朝阳投以慈祥的目光“你不懂自己的心情,又觉得看不穿他的想法,那便去当面沟通吧。如果有误会,也就可以顺势解开。”

  拉美西斯张口,没想到自己下意识回避的选择被王妃点出“可是”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朋友和亲人的男子汉是谁呢”

  王妃一笑“拉美西斯呀,回避问题就永远也无法解决问题。你一心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连他自己的想法,到底想不想要都不确定”

  “”

  年轻人顿时被未来得及出口的话音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了。

  很久之后。

  “”

  “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啊。”

  需要首先强调的是

  这是一个意外。

  是的。

  就跟陷入困惑的拉美西斯可以找到摩西,找到图雅王妃谈心是一个道理被拉美西斯强行扰乱心绪的塔希尔,也是可以找到纾解满心烦闷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

  除了对着梅杰德大人自言自语外居然完全无处可倾吐,堂堂大祭司,竟是如此“失败”且“孤僻”的一个人。

  无所谓。

  塔希尔根本不在意。

  毕竟不管过去多久,变化有多大,他傲慢又冷漠的本质都是不会改变的。

  他绝大多数心思都藏在自己心底,捂得严严实实,随冰塑自己的功力见长,表面更是露不出半点破绽。

  没错。

  高傲的大祭司是不可能露出破绽的,更不会因为满心混乱得不到舒张,就做出以往他死也不会做的愚蠢行为

  结果谁知道,做了十几年神明牌树洞的梅杰德大人,会猝不及防罢工呢

  事情就是这样。

  在塔希尔因为拉美西斯的又一次“笨蛋”行为没理由地气恼,又没理由地慌乱,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住所之时。

  他重新回到桌前端坐,毫无意外地没法平心静气,捂着额头静坐了片刻,便想要抱住梅杰德大人,习惯性地向神明倾

  塔希尔突然“”

  等等。

  梅杰德大人

  向来收了贡品就会庄严坐下的梅杰德大人,头一次做出了让塔希尔惊讶的异常举动。

  只见白蓬蓬的神明坐是坐下了,但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往后一倒,睁着眼睛睡着了。

  不对,应该说,是演技不是很好、唯独态度强硬的装睡。

  摆明了听不见不知道不配合的装睡

  “”

  塔希尔看着它,被拉美西斯抓住都没能动摇的表情,竟在此刻显得无比脆弱,宛若遭到了天大的打击

  “梅梅杰德大人”

  完美无缺的冷硬外壳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出现了裂缝

  梅杰德大人头一次不想听他说话。

  它一晚上都在装睡。

  香甜可口的贡品都摆在面前了,冷酷的神明仍旧毫不动摇,只是白布上贴近嘴巴的那一片,渐渐出现了迷之湿润

  哦,那一定是从窗外飘进来恰好落在这里的露水,绝不是其他的奇怪的液体。

  不用说也知道。

  塔希尔瞬间受到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扶着墙,不得不出门做日常仪式时,跨出门的那几步,身形还在摇摇欲坠。

  虽然多走几步,走到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就恢复了。

  然而,心中的裂痕没那么容易缝补。

  大祭司本来就心情抑郁,外加一晚上没睡,笼罩在外的低气压形成仿若浓浓黑气。

  落到不知情者眼中,就成了更加威严不可攀的嶙峋气势,压迫感达到前所未有之强,那双冰蓝眼眸更是淬入冰潭,清冷至极。

  “不愧是塔希尔大人,他给人的感觉真是越发不容亵渎了。”

  路上瞧见他的人里,就有不少这样的窃窃私语。

  塔希尔一句都没听见。

  如果说,昨日的巨大庆典上,他有大概半许时间想起了自岸上对自己笑得张扬的褐发王子,那今日的日常仪式上,他用几乎全部时间在想拉美西斯

  在想因为拉美西斯乱他心弦,才会不知怎么得罪了的梅杰德大人

  梅杰德大人的疏离和抗拒,竟给冷如冰霜的大祭司带来了如此大的痛苦,实在是难以想象。

  甚至,由于着实太过难受,他在仪式结束后还在想着这件事,以至于不小心又顺着习惯披上亚麻布长袍走出了神庙,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头。

  “”

  “”

  “”

  “够了。有什么来意直说吧,不请自来,大祭司大人又想要做什么”

  塔希尔“”

  目前只有声音出场的人忍耐,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难道大人想要我再来猜测您的想法呵呵,该不会只是心血来潮,特意来拜访我这个大不如从前的老师吧。”

  塔希尔“”

  塞尼迪“”

  是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原来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塔希尔登门的地方,居然是现任维希尔塞尼迪大人的住所。

  由于理由实在难以解释

  他这莫名其妙的登门,在塞尼迪大人看来

  不用说了,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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