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石矶

  ！

  闻仲身死，纣王醉生梦死中惊醒，朝歌城上空一声惊雷，社稷坛上九鼎移位，司天监一众官员大惊，忙议奏疏，措辞之间小心又小心，九鼎移位，社稷不稳，谁敢乱说！

  已经与朝歌城重合的那道淡如青烟的身影未醒，也未动，大概是天还未塌吧。

  西周九间殿里，文武百官忽然发现王座上的武王高大了不知多少，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仿佛真是宇宙真王，人族之主，君临天下之姿令人敬畏，不敢直视。

  日益憔悴的病容一扫而尽。

  顾盼之间龙姿凤采。

  一切都不同了。

  天色忽明忽暗，圣人依旧不曾罢手。

  云中子收了通天神火柱，站在绝龙岭山顶的白云之上，叹息了一声。

  绝龙绝仙又绝尘，唯见白云空悠悠。

  云中子站在白云之上，一尘不染，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大概是还要那么一点脸吧。

  也许是也不需要他出手。

  二十四颗定海珠轮番打向四象塔，四象塔已摇摇欲坠。

  慈航道人尘丝纷飞，又祭起了羊脂玉净瓶，文殊广法天尊法剑挥舞，遁龙桩出手，普贤真人身量又长，拳罡一拳胜过一拳。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手，还有一个躲在暗处不断下黑手的燃灯。

  燃灯古奇的脸扭曲的厉害，有恐有忧有恨有狠，他要做一件令他都害怕的事。

  但他又不能不做，一是天意，二是圣威，他不能不做，也不敢不做。

  圣人许给了他一个承诺。

  护他脱劫，去留自便。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因为他要做的事太可怕。

  燃灯面容扭曲，他很想对天怒吼，质问天道：“为何是我？”

  他很想怒问圣人：“为何是我？”

  但他只敢在心里咆哮，在心里怨恨。

  一切怨恨随着定海珠打了出去，一下一下，一颗一颗，终于四象塔被打落了。

  碧游宫，通天教主噌的站了起来，一步迈出，已经出了碧游宫金鳌岛。

  昆仑山玉虚宫中圣人也出了山。

  八景宫老子也离开了风火蒲团，下了三十六重天。

  女娲走出了娲皇宫，站在娲皇天伸长脖子看着，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为在娲皇宫和外面看，一样，伸不伸脖子也没啥区别，但女娲就是感觉这样很好，所以她也就这么做了。

  西方二圣相视一眼，菩提树不动，莲花更静。

  一个个绝顶大能眼神都不一样，但无一，都很安静，静静的看着。

  通天教主一步来到他与元始天尊隔空交锋处，青萍剑入手，一剑劈飞三宝玉如意，第二剑斩向了燃灯道人。

  剑还未至，燃灯道人已被定住，携圣人盛怒的一剑可想而知，通天教主已经忍他很久了。

  燃灯道人瞳孔收缩恐惧加剧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教主救我！”

  四个字，燃灯嘴角流出了暗红的血。

  肝胆俱裂，道心重伤。

  伤他的是他自己喊出的四个字，剑未及身，道心已崩。

  令人错愕，堂堂阐教副教主竟是如此无胆之辈？

  难怪只会躲在后面偷袭！

  一双双看向燃灯的眼神带上了异样的颜色。

  元始天尊更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燃灯身怀重宝连出手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慢了一步，他就令他颜面丢尽。

  元始天尊铁青着脸还是递出了玉如意。

  总不能让他死在通天剑下。

  元始以玉如意挡住了通天教主的青萍剑。

  二圣会面，脸色都很难看。

  元始天尊面沉似水，通天教主满脸怒意，都没退一步。

  一道紫气分开了青萍剑与玉如意，老子站在了两人之间。

  元始天尊脸色缓和，通天教主也稍收怒容，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收了剑与如意，稽首：“见过大兄。”

  老子眼帘低垂，不言不语，两位圣人都维持着稽首之礼，不曾异动。

  天地一片寂然，不管是大能还是圣人都暗暗心惊，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子竟被阐截两教圣人如此敬重，甚至给人一种长兄如父的感觉。

  “行了，各退一步，就这样吧。”

  老子不曾讲大道理，也不曾说谁错谁对，只是这样下了决定。

  元始称是。

  通天教主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

  忽然，一声惨叫。

  金灵圣母身死道消，真灵飘向了封神榜。

  恶向胆边生的燃灯道人突然暴起以定海珠打杀了金灵圣母。

  天地一片死寂。

  通天教主第一反应看天，第二反应出剑。

  天瞒过了他，出剑斩杀燃灯。

  报仇也好，泄愤也罢，他就是要杀燃灯。

  这次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很快，甚至可以说比通天的青萍剑都要快上一分。

  老子雪白眉毛动了动，眼神仿佛更暗了。

  有一种叫失望的情绪在其中酝酿，不过谁都没发现。

  老子叹息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剑与如意都停在了他左右两侧，不曾碰到他的衣袍。

  “大兄？”

  “大兄！”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皆是一惊，齐齐收手。

  老子眼帘低垂道：“天意如此，就这样吧。”

  同样不问对错，不辨是非。

  元始天尊收起如意站在了老子身边。

  以示遵从。

  通天教主见此，心中无名更盛，他怒声道：“难道金灵就这样白死了？”

  老子不为所动。

  元始天尊看了老子一眼，转向通天道：“金灵擅自出岛，该有此劫，燃灯便是她的劫数，金灵上榜，此乃天数，师弟如何不察？”

  通天教主怒笑一声：“好一个该有此劫，那我要是告诉你金灵出岛是我准许的，你是不是要说我也该上榜？”

  元始天尊不愠不怒道：“紫霄宫中老师有言在先：‘未斩三尸者皆可上榜。’金灵未斩三尸，自然也可上榜，师弟准她出岛，却是错了，至于后面的话更是没有道理，你我圣人，万劫不灭，又如何出此置气之语？却是不该。”

  通天教主反被教训了一顿。

  通天更怒，不过吵架他从未吵赢过元始。

  通天教主绕过元始，问老子：“大兄，你怎么说？”

  老子眼皮也不抬道：“我已经说过了，就这样吧。”

  通天张了张嘴，终未说出话。

  他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孤独。

  老子睁开眼睛静静看着，当年他负气远走天涯也是这样。

  三清分家，他走的最早，也走的最远。

  他身后，他们好像总是站在一起。

  看着他离开。

  他最小，他们不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他。

  老子眼底汹涌澎湃，又被他压下。

  “大兄……”

  老子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了元始天尊，他看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卷袖而去。

  元始天尊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