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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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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9 尊卑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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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却踯躅了。

  见他犹豫模样楚管事忍不住道:“阿梨姑娘给他机会不中用我们便不管他了。”

  “不我认得他。”夏昭衣说道。

  “嗯?”

  既是认识那便不一样了。

  楚管事朝这书生重新打量。

  倚秋她们跟来见状也停下朝那边望去。

  半响书生终于硬着头皮过来了。

  “阿梨姑娘……见过阿梨姑娘。”书生抬手局促说道。

  “诸葛盼。”夏昭衣道。

  书生一喜:“阿梨姑娘你果真记得我。”

  “嗯去年我们在文兴官道中路见过是青山林瀑布山腰。”

  “阿梨姑娘好记性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

  “诸葛盼你便是诸葛盼!”一旁的楚管事讶然说道“阿梨姑娘此前书信给我说让我留意我等了数月都不见你原来是你!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

  诸葛盼眼眶变红忽然欲朝夏昭衣跪下被夏昭衣伸手托住了胳膊。

  “你说就是。”夏昭衣温然道。

  “乱世乱世苦啊!”诸葛盼哀啕痛哭。

  外面往往来来目光诸多。夏昭衣便带诸葛盼自巷口侧门进到宁安楼。

  诸葛盼本不想哭但越说越止不住泪从在青山林山腰和他们分开开始说起。

  先是救病人和为数个跟父母走丢了的小孩寻父母耽误了月余。

  南下路上遇大雪又搁浅数日结果撞见了自从信府逃出来北上被和彦颇安插在从信府的窦立新等人。

  他们逃得仓惶身上没有足够粮食便一路逃一路烧杀掠夺。

  诸葛盼的随从几乎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他和唯一一个随从藏在了死人堆里侥幸逃过一劫。

  但因东西被抢光随从没有挺过寒冬病死在了风雪里。

  他一个人辗转流离啃食草木这才徒步至衡香但打听到宁安楼却又不敢来了。

  在他痛哭诉说这数月时赵宁和屈夫人从楼上下来二人未出声打搅无声至夏昭衣身旁和她对视眼后便看向一直在哭的诸葛盼。

  诸葛盼终于说完回头看到赵宁和屈夫人惊了一跳忙起来同她们二人问安。

  “阿梨跟我说过你”赵宁说道“楚管事先前一直在等未能等到你还同我提了数次。”

  “多谢阿梨姑娘也多谢楚管事惦记!”诸葛盼连声道。

  楚管事道:“活着到衡香就好也不必谢瞧你这衣裳褴褛走吧我先带你去一洗风尘再换一身。”

  诸葛盼告辞随楚管事离开赵宁和屈夫人收回目光看向夏昭衣却见少女明眸若有所思坐在那边望着一樽红珊瑚摆件出神。

  “阿梨。”赵宁轻声道。

  夏昭衣敛眉清浅莞尔起身道:“我来迟了。”

  “怕得不是来迟”赵宁叹笑“怕得是要走。”

  “我这不是才来。”

  “我说得是衡香不是宁安楼。”

  夏昭衣失笑。

  “原以为你将赴世论学放在衡香来办能偷得数月浮生清闲我可与你不时去泛舟游赏逛街置办衣裳首饰孰料你到这衡香后一日都不曾停下现在看起来又要走了。”

  “这才来多久便要走?”屈夫人在旁惊讶“阿梨可是真的?”

  “是有此打算”夏昭衣笑道看向赵宁“知我者赵宁也。”

  “我能知多少呢你这般聪慧我可真知不了。”

  屈夫人笑道:“也不用多少一成就够一成就够。阿梨这般博学聪颖神机妙算我们常人知个一成够用几辈子啦。”

  夏昭衣被逗笑赵宁也笑出声。

  林双兰她们此前暂住过屈府虽然屈夫人爱笑待她们也和善可她们太感局促平常不敢多言。

  如今见屈夫人这般开朗阔气还有人人都说冷面无情的赵大娘子也笑得畅怀她们都觉惊讶。又惊又羡地目光不由看向被两个在衡香声名赫赫的女人所围绕的少女。

  而说起来这少女何尝又不是名震天下。

  宴席设在二楼是赵宁平常一人吃饭的地方。

  桌上已摆满小菜皆盛在金玉海蝶瓷具上酒器茶盏也都为同套。

  入座后屈夫人不停和林双兰她们说话介绍菜式最后看出她们仍为她这热情所局促怕为难了她们便由她们自己去吃不再多言。

  夏昭衣和赵宁所聊最多的一是赴世论学二是物资军饷三是衡香修路。

  待晚饭结束屈夫人提出去街上走走恰好遂了林双兰和冯安安的愿。

  屈夫人特派了一名姑姑跟着她们三人特意叮嘱若是这些姑娘有看中喜欢的便要姑姑抢先付钱。

  夏昭衣和赵宁走得略慢仍在闲聊。

  屈夫人回到她们身旁只听赵宁轻轻沉了一口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使粮草安全便要大道顺畅。去年你将齐老先生留在我这他说要造路修桥我以为单指游州的路。”

  夏昭衣摇头:“修葺衡香与兵事无关。”

  “那是……”

  “当年我离开师父时师父书写三字与我上边是苍生难。”

  赵宁闻言眉心轻拢恰拂来一阵晚风她垂直腹前的青色幔纱在风中轻轻飘动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要造一座城?”赵宁讶然。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而后一笑:“不是。”

  “那是……”

  “只是求知。”夏昭衣望向满目灯火前面跑远了的林双兰和冯安安她们正在路边一个小贩前挑选泥人并且她们不想要姑姑的钱正在争执。

  “我师父求索半生有一道难题始终不解”夏昭衣低低道“便是如何能让苍生不难。”

  打破一个尊卑还会新建一个尊卑。

  李据从王朝至高处滚了下来但在乱世结束的那一天还会有新的皇帝踩着累累白骨上去睥睨天下肆意掌握黎明的生杀予夺。

  古今相邻有章朝乾朝。

  中原内外有李乾北元。

  乱世分界之线乃乾末和现在正当混乱的四分五裂军阀割据。

  可无论是谁都有一套自成的尊卑体系。

  当年师父说她还小不足以和北元抗衡也不足以彻底颠覆整个李乾且杀心过重胸藏百万障门所以让她去成长去阅看人间。

  那几年她走遍大江南北看遍生民艰险结果她的迷茫渐同师父一样。

  所见所望无不疮痍。

  然而这种疮痍并非仅仅只因战争所起。

  没有战争仍随处可见欺凌随处可见下跪随处可见辛苦付出的努力被人轻易夺走。

  她不知如何解决所以她也在求知。

  之所以选中衡香便因为衡香一来稳定二来东平学府就在衡香衡香自古又是雅城。

  所以她想如果让衡香焕然一新让衡香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衣食无忧再承诗书之教化那么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会不会能让她和师父看到答桉?

  她自认这想法或许有些天真可不是正在求知嘛。

  反正她有这能力便做这尝试。

  但是这些却不知要如何与赵宁说似乎也没必要去说得详尽。

  不知不觉走到了顺于湖。

  离知语水榭尚有距离但是一抬头能看到不远处在满城璀璨灯火中显得金碧辉煌的客栈。

  赵宁随着少女的目光看去道:“沉家那父子还住在那边要去见见吗?”

  夏昭衣摇了摇头。

  那夜她让詹宁把沉双城绑了之后带回城并没有如何对他只是派人将他丢进了沉谙的厢房之中。

  如果沉冽背上的伤真是沉双城所为她绝对会一五一十还回去。

  然而不是。

  不过沉双城那样的脾气被人当球一样扔在心爱的长子跟前估计他这几日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夏昭衣忽然想到苏玉梅所说的那些纹络看向赵宁:“对了有一事需得请你帮忙。”

  “何事?你但说无妨。”

  “镇场。”夏昭衣笑道。

  她们站在这里楼上的人却也正看着他们。

  沉谙眉眼深邃冷冷望着站在繁华长街上的这些女人。

  少女一身深色劲衣很容易被周围拥簇的锦衣女子们掩去光芒。

  便是宁安楼和屈府的那些丫鬟们穿得都比她要鲜艳夺目。

  但沉谙还是一眼就凝在了她身上。

  “少爷?”邹展拿着一瓶膏药进来见沉谙立在窗口他走上前去“屋中的灯可是被你吹灭的?”

  目光一转邹展也看到了那个招人恨的少女。

  沉谙澹澹道:“古往今来要想毁掉一个女人何其容易骂其妖孽妖女指其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是个不知羞耻的荡妇。单凭一张口就能把一个女人活生生骂死。可说来也巧这下边三个女人哪个都不惧这恶名。”

  尤其这个最令沉谙咬牙切齿的少女。

  她不仅有钱更还有权、有兵马、有人心且她自己非但不是个笨蛋还是个多智近妖的狠角色。

  “真令人羡慕年纪轻轻便如屹立群山风雨不动。”沉谙慢声说道。

  “狂风暴雨安能不动”邹展说道“少爷您便去做那能噼掉她的雷。”

  “我?”沉谙笑了“我一个将死之人不过一块朽木我如何做得?”

  说着沉谙抬眸看向高空。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一片苍茫茫的暗夜。

  “若我百岁长命便好了。”沉谙轻轻一声叹。

  ·

  谢谢暗夜玉璇玑的打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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