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神算

  “你该不会是……真杀人了吧？”我试探着问道。

  大齐无奈地扬了下眉，冲我点了点头。

  “坐牢了？”我惊讶地问。

  “嗯，在里面蹲了五年，去年刚出来。”大齐笑着回答道，但从他的话里我却一点听不出来可以笑的成分。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谁……把谁……”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就这么结巴了起来。

  大齐轻叹了一口气，走回到了他的烤面摊子那，一边帮我炸起了鸡柳一边跟我说了一下他家发生的变故。

  在被我怼破了鼻子之后，他有心追着我打也没那个力气了，只能先回家处理鼻子上的伤口。

  大齐的父母在县里开了一家狗肉馆。一来他家并不富裕，没有余钱再买一套房，二来也是为了方便打理小店，所以平时他们一家都住在狗肉馆里。小店不大，只有八张桌，每天主要的客人都是附近的学生以及工地干活的工人。

  晚上放学时间也正好赶上饭口，大齐的父母都在店里忙，他不想惊动了父母，于是就从后门进了屋，想找扎布、邦迪之类的东西先给鼻子止血。

  卧室和前面门店之间没有墙壁，只用个布帘挡着，所以店里的声音在里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齐进屋的时候还没什么不对劲，而就在他翻箱子找纱布的时候，店前面就传来了吵闹、摔打的声音，还有人在破口大骂。

  大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惹祸了让他爸妈又生气了，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回来，他父母根本不知道他跟人打架了，店前的吵闹是有了别的什么事。

  他赶紧撩开帘子往店前一看，发现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抓着他爸用拳打脚踢，另外两个同样穿校服的男生则把店里的盘子、碗用力往地上砸。大齐的母亲过去想要阻拦，却被那两个小子推得坐到了地上。

  大齐一看到这场面，二话不说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就返了回来。

  那四个小子看到刀子了也没害怕，也从包里拿出了铁棒子、砖头，看起来像是有备而来。

  其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个人还嚣张地指着大齐想说几句话，大齐根本没跟他耍嘴皮子，冲过去抡起菜刀，一刀就把那小子的手指砍掉了三根。

  一见血，另外三个男生全吓坏了，也不管那个被砍的人怎么样，转头撒腿就跑。那个被砍的人疼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边咧嘴叫唤着一边继续冲大齐破口大骂。

  大齐根本听不见那小子在骂什么，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小子伤害了他的家人，还要砸毁这家店。在愤怒的趋势下，大齐彻底失控了，他冲过去对着已经坐在地上的那小子一顿乱砍。等他的父母回过神来把大齐拉开的时候，刚刚砸店的小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断了气。

  大齐杀人了，警察也把他带走了。事后他才知道，被他砍死的人是他两个月前在校外打架的时候揍过的一帮小子。这帮小子记恨大齐，就趁着大齐不在的时候来砸他家的店，没想到大齐提前回来了，又一时冲动杀了人。

  因为大齐当时只有十五岁，所以最后只被判了五年，可他的父母却为此而卖掉了小店，卖掉了老家的房子来凑钱赔给被杀者的家属。本来开开心心的一个家瞬间垮了，而一切都因为大齐在外面打架惹祸。

  学校方面为了保护大齐，不让他背上杀人犯的名声过一辈子，所以对学生谎称大齐转学了。或许也有人知道真相，但并没有人把他传出去。

  或许是害怕大齐有天出来了会报复，也可能是大齐在学校里的人缘实在太差，根本没有人愿意议论他的事情，就连同班的人都觉得大齐这个人在或不在都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才始终不有打听出大齐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牢里，大齐后悔不已，他对自己发誓再也不会打架了，等他从牢里出来，他一定加倍努力赚钱，好向他的父母赎罪。

  可是一切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轻松，五年的时间看似并不长，可当他终于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完全脱轨了。他二十岁了，但没有学历，也没有赚钱的技能，他发现自己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在他坐牢的这几年里，他父亲没再开店，只能每天卖烤冷面赚钱还债。大齐没有别的赚钱的本事，于是就跟着他爸学起了烤冷面，学会了就自己出来摆摊赚钱，虽然日子过得挺辛苦的，但他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赎罪，不是为了那个被他砍死的人，而是为了被他拖累的父母。

  大齐讲完了过往发生的事情，我的半份鸡柳也炸好了。大齐把鸡柳装在纸袋里，纸袋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鸡柳多得都冒出来了。

  他把这多到冒的“半”份鸡柳递给我道：“我每天都在这练摊，想吃就过来。”

  “你这半份也太多了吧？这不得赔死啊？多少钱？”我接过鸡柳开玩笑地手道。

  “不用了，都是老同学嘛，免费免费。”大齐笑着说道。

  “别别别，一码归一码，你要说以后想请我吃顿饭，我肯定接受，但生意嘛，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拿钱出来准备往摊子旁边放零钱的盒子里塞。

  大齐一看我掏钱出来了，立刻过来抓着我的手腕不想收钱。

  我听了他说的那些话，怎么可能不给他钱，所以我俩竟为了这几块钱撕扯起来了。

  正撕着，突然大齐整个人好像被点穴了一样，完全愣住不动了。我趁机赶紧把钱放到了他的零钱盒子里，转头就准备逃开，而这一转头，我也明白了大齐为什么突然站住不动了，因为在医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小巧的漂亮姑娘。

  虽然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河北，但毕竟两家离得很近，每次过年回来有意无意的总能遇到，所以我自然认得那姑娘——那是刘爱群，我的萝莉邻居，大齐初中时最喜欢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