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神算

  一听到谢世成提到“宝贝”这个词，我不禁朝二叔望了一眼。

  不过二叔可比我淡定得多，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冲谢世成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问道：“你说你现在自由了，是因为我打开了那个旅行袋吗？”

  “对，那里是我在这片树林里唯一不能触碰的地方，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想那里应该埋着我的……我的尸体。”谢世成说道。

  “但是你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按说应该没办法保持理性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二叔皱着眉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跟我带在身上的佛像有关吧？”谢世成猜测着说道。

  “佛像？”

  “对，我在外面租房的时候，房东是信佛的，好像也懂相面。他说我印堂发黑，可能要遇到麻烦，于是就去庙里给我求了个佛像。我本来不想要，但他硬塞给我，也不要我钱，最后我就把它收下了。”谢世成道。

  “你现在还能跟我们去树林里吗？”二叔问。

  谢世成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回去了，我已经够了，我现在只想死，死得彻底一点。多谢你们给了我自由，多谢。”说完，谢世成便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山顶的方向飘飘悠悠地走了过去。

  我以为谢世成的鬼魂这就要超度升天了，可是没走出多远，他竟开始在山坡那里兜起了圈子，过了一会竟再次走到了我们面前。

  谢世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和二叔，接着便露出了极度惊恐、绝望的神情。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一边将头朝墓碑上面撞，直到把自己的脑袋撞得稀巴烂为止。

  可是没过多久，他的头又恢复了原样，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痛苦。但这痛苦来得快去的好像也很快，只过了几分钟，谢世成便再次恢复了平静，接着他便面如死灰地朝着树林里游荡而去，好像三魂丢了两魂，就连他自己是谁估计都给忘了。

  二叔并没有急着追过去，而是先把地上的三秃子翻了过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对我道：“你还能走得动吗？”

  “感觉应该能行。”我一边回答一边撑着地站了起来。虽然我的全身依旧感到很冷，但两只脚总算有了知觉，而且听谢世成“讲故事”的这段时间我也好好地休息了一下，之前积累的疲劳消除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

  二叔见我没事便将地上的两把枪捡了起来，然后转头再次进入树林，紧跟在谢世成驼背的身影后面。

  再次进入树林，我发现之前那些对我们处处围堵的“僵尸”明显少了，还在树林里游荡的也就只有三五个，而且没有任何一个敢靠近我们。

  我一边走一边问二叔，刚刚他进到树林里是不是又做了些什么特别的处理。

  二叔说他什么都没做，刚刚他只是一门心思想找回之前埋着旅行袋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谢老头的宝贝，好赶紧回去找三秃子换人。结果还没等他找到地方就听到了枪声，于是便立刻折返回来了。

  至于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叔也说不清楚，毕竟鬼魂这种东可以说是一个世界之谜了，恐怕也没有谁敢自称了解鬼魂的一切。好在我们并不需要研究这些野鬼的行为模式，只要他们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不需要招惹他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谢世成晃悠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回到了树林里埋着旅行袋的土坑附近，呆滞地盯着散落满地的残肢断臂。之前那些围堵我们的孤魂野鬼好像也都聚集到了这里，好像是在残肢断臂中寻找自己的身体部件。

  我跟着二叔继续往土坑那边走。忽然，我感到有东西在抓我的腿，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谢丽娜的两条胳膊还在我的腿上纠缠着呢。

  我低头看了眼，发现那两只手又开始动起来了。我连忙抓住这两个手的手腕，然后用力一甩，没想到这次很容易就把这两条胳膊从我的腿上剥离了下去，一下子扔得老远。

  这两条胳膊刚一落地，几根手指便像十条腿一样，在地上飞快地爬行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没过多久，只剩上半身的谢丽娜再一次从树林里爬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像谢世成一样向我和二叔这边望过来，眼睛里透着无奈与绝望。

  “谢丽娜，你现在能听明白我的话吧？”二叔试探着朝谢丽娜问了句，并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谢丽娜走过去。

  谢丽娜的身体明显一震，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吃了冥餐吗？”二叔问。

  “谢广发……他让我们住在客房，他拿给我们……一盘葡萄。宋……宋哲他不爱吃。我……我看好几个老头，他们冲我笑，他们……他们……”谢丽娜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满脸惊恐的表情，显然他所遭遇的事情和谢世成一样。

  “宅子里还有多少活着的人？你爸妈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呢？”二叔继续问道。

  “我爸妈……他们……他们很喜欢宋哲，说宋哲的味道很好，胳膊上的肉很香。还有我大伯，他也喜欢，他让我再找更多的回来，他们还要吃！我不肯，他们就把我丢在这，让我永远都出不去！我饿，我好饿，有东西在抓着我，有东西在拽我！它们要我下去，它们要吃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我！”说着，谢丽娜再一次露出了之前那种恳求的神情，并朝我伸手求助。

  二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了谢丽娜的面前。但这次他并没有抬脚去踹谢丽娜的脸，而是伸手过去拉住了谢丽娜的胳膊，然后用力向上一拉。

  谢丽娜借着二叔的力气抬起了身体，随后整个上半身都离了地，内脏也从半截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淌了满地都是。

  虽然这样子看起来刚才更加可怕了，但谢丽娜却好像得救了一样，含着眼泪冲二叔不住地点着头。慢慢的，她的身体开始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再后来，她残损的身体也慢慢跟着复原，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而且穿得漂漂亮亮。

  她冲二叔笑了下，又转过脸冲我点了点头，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谢丽娜或许一直渴望着有人能帮她一把，在不贪图任何回报的情况下施以援手，而这个愿望直到她死后遇到了二叔，这才真正实现。

  二叔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冲我招手示意，让我跟着他一起到另外几处没有挖开的土坑那里。我的伤还没好，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所以二叔让我拿着枪在一旁放哨，注意一下有没有孤魂野鬼的过来骚扰，而他则拿着铁锹把余下的几个土坑全部挖开了。

  不出意外的，这些土坑里都埋着旅行袋，袋子里也装满了散碎的尸块。

  二叔把这些尸块、残肢断臂都放到了一起，之前零零散散在树林里晃悠的孤魂野鬼们也跟着聚集到了我们四周，和谢世成一样傻愣愣地盯着那些尸体碎块。

  “现在咱们怎么办？要报警吗？”我望向二叔问道。

  “嗯，是应该报警的，不管这些人是怎么被杀的，他们的死跟那个谢老头肯定脱不了关系！”二叔赞同了我的判断，但又补充道：“但是现在难处理的不是谢老头，而是谢家那栋宅子里的鬼！就算谢老头被警察抓了，只要那屋子里的鬼一天不除，早晚还会有其他人受害。”

  我也觉着二叔的话有道理。

  从刚才谢丽娜的回答来看，在那栋宅子里似乎除了谢老头意外，其他的人都不是活人，也包括谢丽娜的父母还有给我们应门的谢家老大谢世仁。就算我们报了警，警察也抓走了谢广发，给他定了罪，但宅子里的那些吃人恶鬼却依旧存在，而它们才是祸源。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祸源呢？

  这跟谢老头的宝贝会不会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谢老头的宝贝又埋在哪呢？

  显然这些尸块应该不是谢老头的宝贝。

  “天锁乾坤、八门阴阳。”我一边想一边嘀咕着那句口诀的前半句，并向二叔问道：“会不会这两句里有什么文章啊？”

  “天锁乾坤，八门阴阳……”二叔也跟着皱起了眉，低声重复起了这两句话。

  忽然，二叔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拿出罗盘在林中走动起来，在来到林中一处相对开阔的位置后，二叔兴奋地转头冲我说道：“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它没那么复杂，就是字面的含义！天锁乾坤……这老头子真够贼的，我知道他的宝贝藏在哪了！”